这话有些诘问的意思，林作尘顿了一息才肯定道：“是。”难过是有的，但问出这些话，比起难过，他更想试试沈九清的态度。

却不料沈卿坦率道：“我也是。”他手指动了动，在找平常拿在手中的玉骨扇。思及为了装成凡人，防止气机泄漏，他连法器都没有拿出来，不由感到一丝不悦。他转而踱了几步，问：“心有不舍又如何？”

林作尘：“有些人，本可以不用杀。”

但他本来就会死。但沈卿自然不能将这句话说出口，他只道：“你说我恃强凌弱？”

林作尘沉默。

原以为男主没了白月光会不那么根正苗红，没想到本性难移。沈卿觉得多少年的言传身教都喂了狗一般，一口气梗得不上不下，语气也不如平常温和：“你觉得我有错？”

放在平常，林作尘必然已经垂首说“不敢”，但今天他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直直与沈卿对视：“既然师尊觉得自己没错，又何必要为木儿守灵三日？”

沈卿还未开口，林作尘又步步紧逼道：“不要说为了我，三日时间，修炼也好，探索密室也罢，师尊如果不想，根本没有必要为木儿守灵。师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卿一时没有话来应答。如果是对敌人，被如此询问，沈卿必然不会正面回答，而是选择以反问的方式来壮大自己的气势。但沈卿下意识地不愿这么做，不仅是因为林作尘是男主，与他作对没有好下场，还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他自己都说不清那时为何要给已经被剥夺灵源的木儿守灵，又拿什么理由去告诉林作尘？他只能冷冷道：“闲着无聊，打发时间。”

沈卿思考时，眉峰微蹙，嘴角下压，这些小动作连他本人都没有留意，却全部落入了林作尘眼中。林作尘经常看见沈卿的背影，但如此近距离地接近他，与他对视，又是全然不同的感觉。他甚至觉得，沈卿在自己心目中的一贯印象，正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之中，日渐崩坏。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林作尘无法想象。

沈卿敷衍的回答，与林作尘的推想毫无二致。但他问出问题的目的已经达到，林作尘垂下眸子，睫毛颤了颤，气势低迷颓废，仿佛很受打击，低低道：“徒儿知道了。”手指捻动，内心似乎很不平静。

沈卿的两句话打到棉花上，心中还有郁积的气，却无法再发，只冷冷道：“这世道如何，你不应当不懂。把你的通玄派，师兄弟，安宁的好日子都丢掉。你够弱了，不需要这些东西把你变得更弱。”

林作尘的声音仿佛一阵微风，一不注意就会从耳边滑走：“如果有一天，我拖累了师尊呢？”

沈卿对这个问题感到好笑，但想到男主不知道自己是气运之子，更不知道自己是沈卿亲儿子，于是勉为其难道：“我有一天活，你就有一天活。就算天下灭你，我也保你无虞，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