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离：“定海宗一向以仁义为先, 你的师尊若是知道你为复仇滥杀无辜，不知该如何抉择。”

曾为瞠目的看着被他自己的鲜血染就的土地, 他突然仰天大吼, 转而红着眼看着陆听离：“那你说该怪谁？怪我？还是我爹娘？还是那些村民？”

“兜兜转转，谁的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着的人, 施主，沉浸仇恨会毁了你自己。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静虚闭着眼道。

曾为颓然般躺在地上, 仰天看着那清风明月, 他闭上眼，当日的画面在他脑中清晰的过度。要他放下……放下这几年的执着，他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

他就是个废物, 胆小怕事的废物。

空气中突然传来利剑划破喉咙的声音，静虚睁眼即便他看不到, 鼻息间闻到血腥气顿时间明白, 手中的念珠跟着‘哐当’掉在地上。

陆听离静静的立在原地, 曾为连死了也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却又不得不死。

他撑不住心里的愧疚和悔恨, 又无能为力为自己的爹娘报仇……

或许死真的是他最好的宿命。

静虚轻叹一口气, 俯身去捡那串佛珠, 却不想碰到另外一双较为冰凉的手, 他顿住心中惊叹对方何时到他面前的他都不知。

陆听离趁他怔愣捡起那串佛珠，小心将上面的灰尘擦掉，将佛珠塞进静虚温暖的手中。

他转过时, 身后人却唤了他一声：“司云。”

轻轻地，好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

这个名字他记得自己没有透露给静虚。

接着，身后人道：“当年，我以为你死了，便为你立了墓可惜却不知道你的名字，那墓也就成了无名之墓。”

陆听离立刻想到那湖泊前的无名之墓，哑然一笑，原来那里真的是给他立的。

当时他看见静虚祭拜时，自然清楚上面的刻的字。

——无名

现在想来竟有几分好笑。

当初，他俩从桃花村出来，静虚连夜背着他离开。那时候的静虚还没有失明，但他却身负重伤，所以行动起来十分缓慢。

而他自己身上的伤耽搁不得，随时要命。

不知道静虚走了多久，终于在一处荒无人烟之地，找到一个闲散的医修。

两人便留在那药庐疗伤，静虚比他好得快，而他自己三天两头发热病。一日他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医修跟静虚说着什么，好像是要寻什么珍贵的药材方可救自己的命。

那时候他说不出话，昏沉得紧，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静虚跟自己说了什么。再醒来之时静虚已经替他去寻了。

后来……

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静虚。

因为静虚离开三日后，医修把他交给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

他整日昏沉，难得听到一句话。

“这少年骨骼惊奇，乃是百年难遇之才，如今老朽将他献给你的主人，可别忘了他答应给老朽的东西。”

“自然。”男子沙哑的嗓音幽幽道。

……

“你回到药庐，那医修是不是告诉你我死了？”

静虚微微点头，“嗯。”

陆听离不再言语，这是他一开始便料到的。再之后他掌管长偃坊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当年的医修，囚禁他永生永世。

毕竟……那个医修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买卖。

被那男子送到长偃坊时陆听离才发现有好些孩子都是无缘无故被送到这里，而黑手竟然都是同一个人。

那时，陆听离就知道那医修便是长偃坊故意放在外寻找天资极高的孩童的人。

而且……是不惜任何手段。

静虚自然也明白过来，当年的医修骗了他。甚至还交给他一个骨灰盒说是司云的。

他当真是信了，还信了这麽多年。

若不是今日想要劝解陆听离，恐怕也不会知道挂念之人便是眼前人。

“你还是……叫我陆听离吧。”

静虚想到以前听到过关于司云的种种，桩桩件件，当时他一听只知道若是得见定要劝他一心向善，而今……

“好。”

“你的眼睛怎么会失明？”这是陆听离一直想问的。

静虚抿着唇，眼睑微颤，随后道：“过去往事，不提也罢。”他似有犹豫，还有躲藏。

他不会说谎，只能以这种话来推辞。

陆听离心中微动，还欲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耳畔传来一些脚步声。静虚也听到了，“是定海宗的弟子吧。”

曾为久久没有回去客栈，定海宗弟子自然生疑。陆听离转眸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你先走吧。”

静虚摇首，意外的坚持。

对于他的决定，陆听离没有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