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雪抬头盯着江枫，等着他回应，江枫一个劲地点头，“嗯嗯……”

戚媛这才收起眼泪，狠狠地在桃子上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然后砸向江枫，气嘟嘟地跑去了一边。

“怎么？你不吃吗？”江枫摘下一个桃子，递给戚雪。

戚雪摆摆手，“戚家的女人都要遵守戚家的家规，有一条叫做逾时不食的规矩，我不能吃。戚媛她还小，没关系，我还有一年就要出嫁了，不能这个时候破了规矩。”

“大喜的事情，你好像有点不开心。那个男人很差劲？”江枫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他这才想到，该不会是这个富家小姐嫌弃自己邋遢才没有胃口的吧。

戚雪摇摇头欣慰地说，“这倒不会，北云帝国的世子，我想他就算再糟糕也不会差到哪去。”

江枫没有展现出戚雪想象中的反应，“帝国世子啊！快快快！同意啊，还在犹豫什么，你是傻子吗！这么好的亲事你不愿意？”诸如此类的话，并没有出现。

“是啊，反正比我们这些流落街头的小乞丐强上千倍万倍。”江枫冲着戚媛做了个鬼脸，戚媛在远处以同样的方式回应他，“王家皇朝富丽堂皇，比你这间小果园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不开心呢？”

“人各有志，各取所需。你自由惯了，所以你不了解，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最是无情帝王家。”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包括我现在的生活。”

江枫突然严肃起来，略带斥责道，“别闹了，我尊敬的富家千金，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这样的生活是无数人做梦都想着要去过上的好日子，想像我一样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常言道，知我者谓我何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戚雪失落地叹了口气，“你说你在找东西，爱人吗？”

“不是。爱人又不是个东西……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枫连忙摆手，引得戚雪掩面而笑，衣袂下漏出的两个小酒窝煞是好看。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江枫说出了一句很奇怪的话，然后又补充道，“我不是在敷衍你，因为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就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着我向前走一样。”

戚雪苦涩地笑了笑，“那你一定走过很多地方了吧，跟我说说可以吗？”

她轻轻地盘腿坐下，动作优雅像是一只收屏的孔雀，江枫刚准备在他面前坐下，有什么东西砸到了他的脑袋，一颗青色的葡萄滚到了他的脚下。

戚媛龇牙咧嘴，皱着眉头，缓步向他们走来，手里还提了一串还未成熟的葡萄。

“你见过在沙漠里游泳的鱼吗？”江枫没有理会戚媛小孩子脾气问道。

“说谎话掉大牙，略略略……”戚媛扯着嘴巴吐舌嘲讽道，戚雪歪着脑袋静静地听着。

“在西沙古国的疆域里，有一片地域名为不死沙漠，那里炎热干燥，流出的汗液都会被瞬间蒸发。但是在那片沙漠里，有成千上万的鱼儿在那里自由自在地游泳，每到夜晚，万籁俱寂，几千尾鱼儿争相竟跃，月光下的鱼鳞闪耀着自由的光辉，涌动的黄沙如同大地扭动的肌肉，沙沙的声音就像是多刻尔克族少女温柔的双手在胸膛上摩挲一般……”

江枫自觉有些失言，刚想道歉，却发现戚雪已经听的入神，就连戚媛都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不再说话。

“怎么不说了？接着说啊，还有呢……”

“刚才讲到哪了？对，多刻尔克族少女。多刻尔克族是西沙古国里相对于比较古老的家族，他们的家徽是铜色的响尾蛇，相对于古国皇家金色的响尾蛇，和阿玛宗银色的响尾蛇，他们在家族的历史上占据了优势。他们经常在月圆之夜举行篝火晚会，年轻的男女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互诉倾慕之心，他们热情洋溢，经常邀请过往的商旅一起喝酒吃肉。等到篝火燃尽，第一缕晨光洒在他们的土地上，他们又会驱赶走那些被他们请进领地的客人……”

“最有意思的是阿玛宗人。你知道吗？她们家族里女人外出征战，男人们负责族内繁杂事务。和你们戚家相反，阿玛宗的女孩子们从小就被教育，骑马射箭，近战肉搏，砍杀刺杀……她们一直信奉男人们做到的，女人也一样能做到。”

“真的可以这样吗？”戚雪有点抵触皱着眉问道，这和她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冲突太大了。

“当然可以。”

“那我哥哥肯定会狠狠地惩罚她们。”戚媛凶狠地比划了个手势，却和她弱小的身体形成鲜明的反差萌。

“你哥哥可打不过她们呦，那些彪悍的女战士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一个人能单挑几个精壮汉子呢。”

戚媛吃惊张大嘴巴，掰着手指默数自己的哥哥能打过几个。

“再说南国吧，在南国西部飓风峡谷里的不灭风暴。在那里狂风一年到头永不停歇，黑色的旋风伴随着笼罩着天空密密麻麻的青紫色闪电，峡谷里隆隆的响声就像是沉睡的巨兽发出醒来时的第一声咆哮，震耳欲聋……”

他突然转向戚媛，压抑声音，板着脸，“听说，只风一停下来就会冲出峡谷，专门吃可爱的小孩子。”

戚媛“哇”地一下就被吓哭了，立马起身躲到戚雪的身后，趴在戚雪的身上嚎啕大哭，任凭戚雪再怎么说，“大哥哥是骗你的”，她也听不进去。

“我告诉你啊。”江枫压低声音，悄声道，“我还听说啊，那巨兽更喜欢吃爱哭的孩子。”

戚媛抹了抹眼泪，哭声戛然而止，红红的眼睛一眨一眨，安静地盯着江枫。

“跟你说说一些帝国有意思的地方吧，将来你嫁到那边，有机会亲眼目睹。帝国的……”

江枫突然噤声，摆了个嘘的手势，让戚雪起身，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啊。”戚雪尖叫了一声，指着自己盘坐的双腿，“腿麻了。”

“唉～”

江枫无奈地叹气，取下身后绑着的长棍，蹲在戚雪面前。

戚雪犹豫再三还是羞红着脸趴了上去，搂着他的脖子，江枫一手拎起戚媛，一手握着裹布长棍，几个起落便出了桃园。

脚刚落地，桃园里便传开了守园人愤怒的咆哮和咒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