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 奥尼恩斯准备离开。

虞野却突然从背后喊住他：“那你呢, 你要干什么啊。”

奥尼恩斯没有转身地朝虞野挥了挥手，声音饶了个弯从前面转过来：“我去活命。”

虞野在训练场的白色台阶上又呆了一会儿, 直到光脑提示该下线了。

她不知道怎么地想起行雁的爸妈，又想起他们即将被远调，如果不接受这项任命就会变成宇宙流民的事……她一直以为帮小胖升到二级, 或者三级，尽她一切所能的。但是又感觉自己再做徒劳无益的废事。

直到断掉链接的时候, 她突然想到那张翡翠梦境的门票。

虞野一拍脑袋暗骂自己一句猪脑子。

立刻跑到行雁家, 敲开门之后却听见行叔叔说行雁报了一个辅导班, 要下午八点才结束。

晚上八点。

虞野窝在行雁的书桌前看课本——虽然请假了但是高考还是要拼的。

她听到感应门打开，行雁在大门处说了句“我回来了。”随后蹬蹬的脚步声响起。

她转了凳子朝着大门，打算等行雁一进来就跟他说这件事，翘着二郎腿腿，两掌长的课本扣搭在腿上。

行雁推开门, 低着脑袋。

虞野刚要张口, 却看见他抬头的一刹那, 猩红如野兽的双目。

手指忍不住抽搐一下, 虞野从椅子上跳起来，质疑地看着行雁，行雁往旁边躲躲闪闪：“虞野，你怎么来了？”

他再次抬起头，白白胖胖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干净地像个面团子。“你看我干嘛啊。”

“我说……你长得好看？”

行雁道：“谢谢，不要老说这种大实话。”

随后他短促地笑了笑：“你找我有事啊。”

虞野拉着行雁上了天网。

登录地球初始站点以后, 虞野取出储存柜里的“翡翠梦境”门票。行雁在旁边扒着门柱子不肯离开，嘴里嚷嚷着“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虞小野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然后被虞野从门柱子上扒了下来，“我们去夜光区下弦星系杯盏星。”

“我不——”

行雁的长腔还没拉完，就在虞野冷酷的眼神下熄了声，他收起嬉皮笑脸：“没用。”

他忍不住摸了摸后脑勺：“他们不会因为我升到二级或者三级就放弃。”

“他们？”

行雁声音很慢：“一个培训班。”

“说是什么专注于少年天赋激发，这几年一直满银河地招人。”

“我跟他们立了一点约定。”

虞野耳尖一动，“又是合同？”

“是，待遇丰厚……违约金也挺高的。”

一边说着，他们走到中转站大厅，那里立着一个由许多正六边形组成的庞大的碳60模型，正六边形如光滑可鉴的镜面，遵循着玄妙的规律有序转动。

虞野招手唤来一个正六边形的镜面，在上面找出杯盏星的坐标。

镜面传来机械声音：“您将要前往夜光星区——下弦星系——杯盏星，是否确认？”

虞野点了确认。

第二个窗口出来：“您此行的目的是？”

窗口下面有常常的下拉选项，虞野找到“学习”点击确认。

窗口飘到上面，甩出两束光照到虞野和行雁身上，他们的精神体晃动了一下，像是信号出现问题的花屏电视。

镜面：“已确认您的身份，鉴于您属于未成年人，我们将使用您监护人的社会个人信誉评级。并向他们发送您的行程报告，是否同意？”

虞野迟疑了一会儿。

行雁凑上来：“虞阿姨要是知道你浪费了一张高等级门票……”

虞野向行雁发出死亡射线：“那就该你背锅了。”

虞野这边很快点了同意。

转向行雁。

他却一动不动，僵持着不肯。

“我直说了吧，那就是浪费。”

精神力训练室是个稀罕玩意，他不舍得虞野浪费在他身上。

虞野气笑了，她抱臂朝前面走了两步，行雁赶快上去拽她，“你别生气。”

把人拉回来，却看见虞野低着头眼眶有点红，行雁讷讷道：“……对不起。”

他不是小孩。

知道那东西贵，很贵。

就和书上的天材地宝和洞天福地似的。

也和学校里仅有一个的海外名校交换生名额一样。

代表着人生、前途，未来蓝图什么的。

他可以闯得头破血流，可以笑着把泪咽下去。但是他不能辜负别人。

假如哪个上帝大神突然跳出来指着他鼻子喊道：“小子，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个世界就绕着你转。”

那他二话不说，肯定上去拼一拼。

因为他能成功，能带回来更大的利益。

可是现在——他不敢。

他自己跌在泥坑里无妨，但他不能拽着虞野一起掉进去。

“那你就去。”

虞野直直看着他：“别说有的没的。”

“行雁，我问你，要是我有天遇见事了，你帮不帮。”

“帮。”行雁说得斩钉截铁。

“我也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