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邪鬼魅一事自古以来最为敏感。小处说是有妖人暗中作祟谋取钱财富贵, 大处说便是直指皇权意图改朝换代。
大太监正想把事情扩大, 借着第二个由头铲除异己。
在他授意下,长安城里, 山不忘长搅起腥风血雨,连带虞野等人也被纷纷传扬成奸佞的麾下凶犬。
从延平门到延兴门,从光化门到安化门, 都流传山不忘的凶名,传扬成喝小儿血止渴的恶徒。
安闲扣了扣耳朵:“那个……”
“我们是不是, 离他们远点啊。”
“或者去帮一把宰相?”
安闲心里有正义感, 听到自己这么被人议论, 总觉得不舒服。
虞野问:“怎么去?”
“我去自荐——当然是不可能的。”
怕是见面的瞬间消息就能传到太监那里,然后功亏一篑。
安闲也想当一回梁上君子,“明里不好见面,那就暗地里嘛。”
到了夜里,安闲去见宰相, 虞野和里都去巡逻。
山不忘虽然掌管异人司, 但他明显把这里当人操权弄势的工具, 反倒把建立的真正原因给抛之一边, 每天晚上回家睡大觉。
怎么说呢。
虞野觉得他是那种过分傲慢自负的人,认为所有的苦难和颠簸,以及人生中突如其来的不幸都与他无关,她这段时间接触了不少位高权重的人,似乎都少不了这种特点。
他们的心飘在高处,飘在云端, 俯视雪山之巅,但是却忘记了自己不过血肉之躯,七尺凡人而已。
会饿会死会被杀会颠沛流离。
不知道赛场设置组选取了那些历史模块组成这些人的性格,挺有意思的。
黑影再次袭击了城墙,这一次来势汹汹,不少士兵受伤昏迷,一时人仰马翻。
好不容易收拾了大部队,小股残兵败将朝城内逃窜。
追着追着,来到太监府邸的门口,被侍卫拦了下来。
太监的府邸里藏着很多秘密,就是一把火烧掉也不能揭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匆匆递来消息,说让虞野几个人消停一下。
“消停一下。”匆匆赶来的山不忘压平双手,“晚上在家里好好呆着,别出来巡查了。”
“你不信这个?”虞野问。
山不忘嗤笑,他指着远处的朱雀大街:“长安城里每年都有新鲜事,冤死的女眷,冤死的直臣,化精的花魁,作雁的美眷,扒皮挖心抽骨的邪祀,招摇撞骗的妖僧邪道,沉在放生池里的人骨,还有每年不知道丢去哪儿了的儿童。”
“你跟我说,哪项不热闹。”
他直直逼近虞野:“这件所谓的妖邪鬼祟,不过是江湖术士的新戏法罢了。”
“京兆牧想借这件事作什么,我不管。”
“但是有些事,不要过于深入。”
虞野问:“公公也这样想吗?”
山不忘:“大人自有审量。”
原来闹得长安城里人心惶惶的鬼怪,在这些人物的眼里不过是一点邪道的小把戏,也不过是他们争夺权柄的一个借口而已。
大太监的门终究没进去。
从宰相府里回归的安闲也皱着脸,一副外交失败的落魄模样。
安闲摇头叹息:“我真是个弟弟,单纯以为坏人对面是好人,没想到世上本无好人,全凭我一厢情愿。”
他爬到宰相的房梁上,却听到了不得的消息。
宰相在和一个人商量“清君侧”,打算把所谓的黑影推到大太监身上,说他被妖怪附身,制造出种种异状,还迷惑了皇帝的神志,独霸朝堂。
以这个名义捉拿大太监。
大太监知道吗?
虞野猜他是知道的。
太监不信那些妖魔鬼怪会伤害到他,但是他害怕那些实打实能一刀取他性命的刺客。
从宫里出来,立刻让虞野护在他左右,防备杀手。
一路平安无事,进了府邸。
他带着虞野走过水榭亭台,穿过水汽弥漫的走廊,来到放置玉人像的屋子,这里由精钢铸成,浑然一体。
太监看着这些东西,微笑:“我虽然陪在皇上身边多年,但是终究还是个粗人。”
“无论这东西多美,在我看来也就是个玩物。”
“但只要一想到这玩物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就忍不住想展示。”
“尤其是——在想取我命那人面前。”
虞野盯着玉人像,这是她第二次看见它,靠近了,脸上泛起轻微地瘙痒。上一次亲手触碰玉人像的时候,有一样的感觉。
她扒开自己的记忆,隐隐约约记得奥尼恩斯发动三级超能“射电”的时候,带给她同样的体感。
大太监再次出声,惊醒了虞野。
“山不忘那个孩子,以为你是京兆牧提拔上来的,对你多有误会。”
“我……”虞野刚要说话。
大太监说:“但你是个聪明人,也知道如今的权势是从谁哪里得来的。”
他轻哼一声:“京兆牧,他有这个能耐吗。”
“你回去考虑考虑我说的话。”
虞野回答:“是。”
“过几天我有事要吩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