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野躬身,表示明了。
站在皇城墙外,太监的背影被浓重的朱红吞没。
血色的花瓣一片片落下,把那粒黑色的石子埋没。
太监进了皇宫,虞野也转身离开,路上不少过来办事的官员,看见虞野身着异人司的官服,吹胡子瞪眼地走开。有同门师兄或者友人被山不忘害了的,正要上来找她理论,却被身边人拉住。
劝他:“不要呈一时威风,这些人是秋后的蚂蚱,存日无多。”
看,这种暗示多么明显。
离开皇城,虞野来到西大营,这里是重头,按照那些人的谋划,到时候能不能防的住全看这里,也难过甫一进入比赛便被丢到了军营里。
克兰常驻参谋部,驻扎的营房一眼看到,她推开门进去,克兰坐在桌后提着毛笔写什么。
“铁青呢?”
虞野问了一声,但无人回答。
她走进之后才发现克兰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手里的毛笔也不是提着,而是握着。狠狠地按在纸上,洇出一大团乌黑的墨迹。
“克兰?”
她小声喊道,可惜克兰昏得沉沉,没有反应。
虞野看着克兰僵硬的身体,把毛笔从他手里掰了出去,克兰动了一下,眨几下眼,眼里的迷茫瞬间散去,又戴上一副规整有理的笑容。
“来了?”
虞野重新问他:“铁青被提到哪儿去了?”
“他最近挺受重视,跟在将军身边。”
“哇,跨越式升官。”
“我去找他。”虞野几步走向大门,末了突然转身说:“你先睡一会儿吧。”
“修养好精神,以备最后的守城战。”
她竟然忘了,十二个小时连续不休的比赛,对一个没有超能的人来说负担很重。
一只脚刚刚迈出大门,克兰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蒿行。”
“这是被无数人关注的比赛,我不能睡。”
他想要以非超能者之身,获得和超能者一样的荣耀。
必须不胆怯,不露怯,和超能者一样强——甚至比他们更强。
他扯起笑容,像无数破碎玻璃拼成的花窗人像,亮着极利的光芒。
虞野:“加油。”
.
太监寿辰那日,是整场比赛的最后一个小时。
长安城的天空红蒙蒙,像是谁家女子的脂粉吹到天上。
有人说这是祸患征兆,也有人说这是大吉预像。
太监的府邸里早已忙碌开,到处张灯结彩,上至管家下到小丫鬟,脚下带风走起路来衣带漂浮。精致的雕饰用具被一遍遍清洗地极其明亮,纵然是白昼也微微闪光。
山不忘大刺刺地席地而坐,他威风了许久,意气风发,看见虞野便招呼她来身边坐坐,说是这些日子辛苦,两人小酌一杯。
虞野接过就被沾了沾,顺带问山不忘:“公公呢。”
太监身为皇帝近臣,极少外出,虽然置办这栋宅子,也是以作备用。
“过会儿。”
山不忘给出一个模糊的时间。
日头微微西移,太监被众人拥簇着迈入门内。
他先是夸赞了山不忘,接着略带深意地朝虞野微微一笑。
虞野跟在他身后,太监挥别其他人,带虞野朝偏僻无人的走廊走去。
“今天我请宰相,他必来。”
“举杯示意。”
那边宰相府里,正密谋着今天的血案。
宰相说:“诸位谨记,摔杯示意。”
游龙般的车马停驻在太监门口,恭迎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虞野守在太监身边,寸步不离,那边山不忘则是神秘兮兮地说要给义父看个大惊喜——确实很大,虞野不负责任的想。
太监的死对头宰相过来了。
似乎朝堂上的针锋相对和龌龊事都没发生过,主客尽欢。
大堂中,太监没有坐首位,而是偏下位置,正好和丞相相对。
文官一排有人沉了脸色:“便不该和此阉奴结交,否则何必受此侮辱。”
丰美的食物流水般抬上宴席,几杯下肚,便有人到场中起舞,山不忘也猛灌了几杯,他拍拍手:“来人,把我给义父的礼物送上来。”
随后挑衅十足地看着宰相。
大堂正门处几道彩纱从门梁出铺下,像是天边的落霞,极富韵味。
几个健奴抬着十二玉人像哼哧哼哧地走过来,拜访在彩纱前,甫一露面,消息不灵通的惊叹其美妙绝伦,而消息灵通的,狐疑地在太监和宰相中间转来转去。
扬州商人小跑过来,提着金质镂空的灯,微微行礼后钻进台子下面,一股浓浓烟雾顿时蔓延开来。
那神一般圣洁而缥缈的十二玉人像拨弄琵琶,鼓瑟琴弦,交相辉映。纵然知道这是引得两位大打出手的宝贝,也不由得惊叹其绝妙。
太监举杯:“可悦耳?”
宰相变了脸,他猛地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甩得袖子呼呼作响,“阉奴不足以同道。”
太监没想到宰相这么快就发怒,他顺着举杯,双目猎鹰般盯着宰相,“来,我与众人同饮——”
而此时,宰相的袖子里也“啪”得摔出一个金杯,清脆作响。
这可真巧。
穿着下人服的火星小队狂奔到场中,虞野三人呈雁式护在太监身边。
交战迫在眉睫。
众宾客吓得东倒西歪,慌慌张张地开始逃难。
那华贵的十二玉人像在众人推搡中倒地,精美的头颅重重砸到地上,碎出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