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了宰相府?”
虞野从太监的府邸出来, 刚刚踏上门前的砖石大道, 却看见云上衣在不远处的巷子里朝她招手。斜长的阴影拢住他全身,像特务见面似的。
被他一带, 虞野也不自觉紧张起来,走路的步子都轻了。
说话声音也小。
踱到巷口,假装整理袖口:“有事?”
云上衣拍她肩膀, 哼笑到:“紧张什么。”
“还不是你……算了,有什么消息。”
云上衣身为净衣派长老, 消息灵通, 就连大理寺门口都有眼线。
他详细说了火星小队被提走的事, 说眼线一路跟踪,看到他们进了皇城根下的坊里,那里戒备森严,闯不进去。不过也很有名,稍微一打听就知道, 是宰相这几个权贵住的地方。
虞野品了品这句话:“不愧是老对手, 想法都一样。”
大概是这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互相刺杀以示友好。
听到太监要虞野去刺杀宰相, 云上衣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接了?”
“接了又不一定要做。”
外面街道上人来车往,杂声阵阵,虞野原本声音就小,这杂乱的背景下压到微毫:“别人说我是走狗——我就真把自己当走狗啦。”
不过云上衣兴味地挑眉:“你不去,我就去了。”
虞野诧异,问他:“为什么啊?”
“热闹, 有意思。”
云上衣地回答十分不正经,好似喜欢惊骇的热闹,和鲜血混着哀嚎的乐趣才接了这件桩事。
虞野原本想说点什么,但念头转了几转,“你随意。”
“那你去忙吧,我去东市找人问话。”
“谁,什么人?”
“扬州商人的仆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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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活在这个人和人构成的社会里,想要做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般的隐秘。
不容易。
扬州商人被山不忘带进了太监的府邸里。
虞野几次想靠近,但是那人很警觉,随身带着一个细长的小喇叭,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吹奏喇叭。
虞野原本想效仿“狼来了”消耗商人信誉,没想到那些侍卫是真的忠心耿耿,吹一次来一次,堪比床前孝子。
不过她想知道的消息也不是非得听商人亲口承认,问他商队里的人也可以。
来到东市,那家扬州的珍宝阁生意兴隆,人来人往,当家的离开了也依旧条理,货物来往,人员进出,各行其道。
“说。”
偏僻的后院小黑屋里。虞野挟持着掌柜在这里问话。
那掌柜左顾右盼,似乎还想掩盖什么。
虞野直接抽出腰间佩刀,一出一合,雪亮的刀光晃了掌柜的眼。
“您、您、这可是天子脚下——”
“那天子,认识你吗?”
也是。无论身后如何处罚,他早已命丧黄泉,何苦用命来表忠心呢。
掌柜一五一十把扬州商人身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说扬州商人心有奇志,想要置办一件惊天动地的绝世珍宝,比如石崇斗富里的古今流传的珊瑚树。想在商贾这一道里,留下浓重的一笔。
扬州商人找到能工巧匠,造了一个可以活动的玉人像,但是他还心不满足,想让玉人飞天——近乎神迹。
这太难了,所有邀请来的工匠纷纷摇头叹息,说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直到某一日扬州商人听说有一块泛着红光的石头降落于西北。
“民间传言这是天降荧惑于西北。”
“是、是战乱,王朝更迭的代名词。”
但是商人不信,他执意要求取这块石头。
“然后呢?”
虞野原本以为会听到商人被引诱,催眠,昏倒之类的话。没想到却又揭开另一项密谋。
“他们、他们让商人把这块石头带京城。”
掌柜支支吾吾。
“他们是谁。”
“西北节度使。”
掌柜说着开始摇头,“我原本烧香拜佛,也不过求个心安,但这次……”
他那一双惊惶的眼睛直直盯着虞野:“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天降荧惑,偏偏落在西北节度使那里。”
“天下无人不知其野心勃勃,但是皇帝不信又如何……”
他说着,又陷入喃喃自语中。
原来攻城的主力在这儿。
虞野继续问到:“那石头在哪儿?”
掌柜惊醒,垂着头小声陈述:“在玉人像的底座里。”
“因为太过奇异,使用时常常以浓烟做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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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条线索陈铺在地上,线头交汇处,是大太监的寿辰。
在寿辰前一天,大太监志满得意地说自己会邀请宰相过来看十二玉人像,让虞野把握好时机。
“若有失手,后果自负。”
他说这句话时语调不如以前柔和,带着冷冷的冰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