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八点, 望山水号二层, 西边一家酒吧有优惠活动,还邀请了著名歌手。
优惠, 热闹,明星,刚出家门, 外出求学的年轻人听到这几个词,蠢蠢欲动。
虞野去水草酒吧的路上, 看到C8重新开业, 她拐了个弯钻进了C8的自由贸易区, 行商的摊主又换了一批人,摆在路边的货物和下午大不一样,不时有人拎着黑色编织袋急匆匆走进来,朝摊主连比划带打听,“我找这个人, 这么高, 这么胖, 脸上带着……”
摊主摇摇头, “没见过。”
好心的会说,“你被骗啦。”
听到这个消息。
有人面色赤紫,有人冷汗惨白,有人颤颤巍巍打了电话,朝星船上的警卫说情况。
深秋对这里有阴影,早早一步去水草酒吧占位子, 虞野独自在这里闲逛,一个路边的展柜上竖放了长剑短刀,有一把黑色刀鞘、玄混古朴的短刀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拿起短刀掂量了轻重,展柜后的摊主笑眯眯的上前介绍,说这是圆方大师走遍四域八荒,贴身携带一百五十六年的戒刀,曾用此刀教化暴君,度化冤魂,终其一生未曾杀生,未曾见血,实为不可多得的佛门宝刀。
刀身出鞘,一点银色流光隐没入刀鞘,这是开了锋的。
店主见她心喜,“圆方大师是左撇子,使刀的法门特殊,刀柄上的摩痕与常人相反。”
“我给你试试。”
店主右手握住刀柄,抽出那把银亮的刀身,“您看,指痕完全相反,它上一任主人是鸦鸣星区的一位游商,鸦鸣的首府特山星可是圆方大师圆寂之地。”
“自瘟疫横行,十室九空,幽魂漫天,不可不称为人间荒土。”
“您瞧这刀身,它生于佛门高人之手,却葬于人间地狱之界,生死,阴阳,黑白。”
店主轻弹刀背,一声轻响。
不言而喻,这是一把有故事的刀。
“五十万。”
男人伸出五个指头,“这价钱别嫌贵,我原本要带这东西去六十秋星区,可谁想到半路睡过,没下星舰,今天见到您这样识货的人,相逢即是有缘,您要想要,我这就可以出给您。”
虞野接过戒刀,翻来覆去一看,一点黑色的油墨大刺刺点刀柄与刀身的夹缝之间,她把这里指给店主,“你看这里,做旧没做好,留下一点墨。”
一把普通的,开锋的短刀,放到市场上卖五十信用点,虞野几次路过文具店,就见到有这样样式的短刀,可惜当时爸妈管的严厉,卧室里又没地方藏。
这是纯粹收智商税了。
店主不认,直到这点墨迹也是圆方大师随身戒刀的显著特征,见虞野转身要走,“哎哎,别走啊,”连忙降价,从五十万喊道五十信用点,此外一把刀还配一个装刀的带子,刚好系在腰上。
虞野付了钱,掂量了黑色短刀,她知道这把刀是假的,可是她喜欢这刀的样式。
刀捆在身侧刚好当一个装饰品,看时间不早,她走向水草酒吧。
水草酒吧里来往的都是年轻男女,为了衬托晚上八点,静谧隐晦的氛围,灯光朦胧,薄纱一样的黑暗四处弥漫。
四射的灯光便如夜空群星,带来一点幽凉的光。
虞野进去之后,刚走几步就看到克兰,深秋两个在酒吧散台旁围着,抬手招呼她。
“老大,你刚刚带这刀进来,我都没敢跟你招手。”
虞野身形瘦削,今天又穿一身暗色,露出单薄而直挺的影子,那一把短刀从身侧探出,直凌凌斜勾出一道深重痕迹,水墨色重,偏又留白,带几分天涯浪迹的刀客神采,不敢直视锋芒。
虞野穿过走道,察觉到身边一道视线,看她的人很多,但是这道格外突出——像今天下午,那个带墨镜的女人。
她回望过去,看到一个发尾束着小辫的男人,半长的波浪卷发,穿着黑色衬衫,袖口解开,上叠了几层,露出的小臂上有纹身,冷硬的机械图案印在橄榄棕色的皮肤上,身前桌子上摆了三个纸壳,纸壳下面是一个硬币,正在和身边几个女人玩“赌徒的三张牌”游戏,哄得娇笑连连。[注1]
深秋看到男人,摊开自己的《星际骗术指南》,“赌徒的三张牌,骗子把硬币放在三张纸壳下,不断交换位置,让人下注猜硬币在那里,但骗子可以随意操控硬币,游客永远都不会猜中。骗子太可恶了。”
他们三个的桌子上摆了甜酒,这几个人都是酒场上的新客,特意要了度数低的,开开眼界。
正说着,那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声音低沉,“是我的哪个同伙让你们伤心了?这可太糟糕了。”
他竖起手里的硬币,“很久以前这是一种骗局,不过现在,全银河都知道这玩意的真相。”他挑动手心,硬币上下翻飞,如果说虞野的武器是那把刀,那男人的武器就是这个像萤虫一样的硬币,他握住落下的硬币,“想不想玩玩游戏?”
“一场别开生面的魔术。”
这是一个格外俊朗的男人,成熟,高大,睫毛垂下时,半阖着透出款款深情。
他自然而然的坐过来,放出那三个纸壳,“我的外祖母是一个占卜师。她有着黑色的头发,橄榄棕色的皮肤,年轻的时候别人称呼她为来自东方的神秘女巫,她曾经是权贵的座上宾,为他们占卜未来,预知不测,可惜我只从她身上学到一丝皮毛。”
三个纸壳反揭开,露出来里面的图案,一个星星,一个月亮,一个太阳。
他指着这三张纸壳一一说,“过去,现在,未来。”
“我注意到你们的视线,充满了迷惑和不信,”他笑了一下,“不过确实如此,我可没有外祖母的能力,我只能测一个东西,爱情。”
“你过去的爱人,现在的陪伴者,未来的终身伴侣。”
他漫不经心的扔了一下硬币,银白色的冷光飞扬过他的眼睛,在棕色的深潭里落下一片雪。
虞野想了一下登上望山水号以来的见闻,“碰瓷”的骗子,卖假货的商人……
小心翼翼的试探,“等会开测了,你不会突然收费吧?”
……
虽然不收费,但机智的虞野同志悄悄用光脑留了证据,她挺喜欢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碰瓷的骗术,卖假货人的口才,热闹的酒吧和淡味的甜酒,还有这个客人口里的“占卜师外祖母”,这些未知,神秘,危险的东西,慢慢向她展示另一个世界。
麦克米伦让虞野闭上眼,把三个纸壳放在三个方位上,摆出一个简单的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