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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斯澈.2(2/2)

而后又将青涯的佩剑“画影”,也搁在了一起。

沈庭央缓缓抬头看着他,又挪开目光,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

太子便说:“先出去罢。”

薄胤就走到门外,守在殿前廊下,阳光投下他长长的影子,如沉默的松柏。

“……原来是那个薄家。”沈庭央心里五味杂陈。

太子说:“太|祖当年没有株连前朝王族,世代延续至今。若当年没有改朝换代,如今身为太子的或许就是他。”

沈庭央立刻要阻止他这大逆不道的话。

太子摆摆手示意无妨:“正如此,他身为悬剑阁的人,如今的出路只在东宫。前朝王族起事的叛党皆被他手刃,我皇叔灜西王倒是想召他到麾下,但无非是命他刺杀要员异党,早晚逃不过兔死狗烹。”

沈庭央沉默不语。

薄胤是前朝王族遗脉,暗中绸缪的逆党早就找上了他。一旦起乱,薄胤必然脱不了关系,他假意配合逆党,却另一头布设了陷阱,将之一网打尽。

出事那天,正逢逆党逼他乘乱杀死青涯,带走沈庭央。

或许青涯真的背叛了沈庭央,又或许只是为了计划进行下去,薄胤杀了青涯,刚好被昏迷转醒的沈庭央看见。

人人都有苦衷,人人心怀千秋大业,可最亲近的人死于另一个亲近之人剑下,沈庭央的绝望又算得了什么?他轰然倒塌的过往又算得了什么?

太子说:“孤可以将他逐出东宫。那样,悬剑阁再不容他,因他这身份,便唯有遭各路人马分尸的下场。倒不如干净了断。”

太子对门外道,“进来吧。”

薄胤平静地走进来,一身武袍衬得他英俊无比,沈庭央如今明白,他身上为何有种雍容贵气了,前朝薄氏皇族,一切都是天生血统所注定。

太子说:“他的去留死活,你说了算。”

沈庭央震惊得发懵,薄胤抽出沉水剑,单膝跪下,双手捧剑给他,这在武者之中,是任眼前人处置的意思。

杀了薄胤?沈庭央喉咙仿佛被人掐住,怎么可能?青涯已经死了,再让他亲手处死薄胤,他非得疯掉。

他沉默许久,无力地道:“我不杀你,薄胤,我做不到。就到此为止吧。”

他疲惫地闭上眼,那是他自幼的漫长时光,他对薄胤恨不起来,但青涯就那样死在眼前,他永远都忘不了。

薄胤收了剑,深深看他一眼,走了出去。

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沈庭央至今不明白,仿佛所有人在某个节点上,都走向了彼此的分岔路。

沈庭央趴在太子的胳膊上,闷声说:“殿下也做过这样的选择么?”

“嗯,很多很多。”萧斯澈说。

萧斯澈修长的手指顺着他头发,“怪孤逼你吗?”

沈庭央摇摇头:“早晚而已,总会有这一天的。”

沈庭央发现,他反而轻松了许多,如同放下了心结。薄胤时常在萧斯澈身边出现,他也并未有什么不适应,就当陌生人罢了。他依旧没勇气问,青涯究竟有没有背叛自己。

只是命运实在微妙,“前朝太子”和当朝太子站在一起,这更是老天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

三日后,沈庭央打算出去,却在赤霄宫内撞见了云追舒。

“苏晚,你在这儿干嘛?”云追舒惊喜又茫然。

他稍一端详沈庭央,便发觉他身上衣袍是轻容纱,胳膊上的金臂钏出自宫中匠人,乃至发带、玉冠也是宝照锦、叶尔羌玉,不由惊愕地道:“你、你不会就是……”

沈庭央身姿笔直地站着,笑吟吟道:“云少爷,他们叫我‘绾公子’,你还唤我苏晚吧。”

云追舒拉着他,满心喜悦:“能再见着你就好!你……你整日都要待在这儿么?”

“正要出去。”沈庭央笑道,“还不知金陵城里哪儿最有意思。”

云追舒热情无比地拉着他就走:“走走走,那就得跟我走了。”

及至城里最大的酒楼,还有两名少年正等在雅间里,沈庭央却都不陌生。

当年一起在辽阔草原上驰马挽弓,这几人都曾是他好友,却也都没见过他面具下的容貌,如今已认不出沈庭央。

那两人之中,一人身穿孔雀蓝洒金袍,轩眉朗目,姿容风雅,名字叫裴唐,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风流少年。

另一人身披东陵军甲,容貌俊朗刚毅,乃是鸿阳将军封良佐的儿子,封隐。

裴唐漫不经心地抬头道:“云追舒,我说你……”

云追舒哈哈一笑,娃娃脸灿烂得像太阳:“来迟来迟,自罚三杯,不过我身边这位就免了。”

沈庭央在门口,玉做的一般,朝他们微笑道:“在下苏晚,来得唐突了。”

裴唐偏着头朗然一笑:“金陵何时有这样的人才?”

“别欺负人家。”封隐的胳膊肘捅了裴唐一下,“苏晚,坐吧。云追舒,这就是把你弟弟带回家的大恩人?”

云追舒摇头晃脑道:“是啊,云炼可是想让他当亲哥,不大看得上我。”

沈庭央听了直笑:“云炼这几日怎么样?”

云追舒苦笑道:“我才知道这宝贝亲弟弟武功了得,我爹已经为他寻了师父,师父说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出招太狠……云家总算有个武学奇才了。”

裴唐打了个响指,对封隐说:“小将军,你不得去请教一下?”

封隐弹了弹腰间战刀:“鸿阳军只打仗,不斗殴,明白吗?”

裴唐嘘声不断,云追舒啧啧几下:“上个月打翻一整层酒楼的人是谁?”

“那天我没穿铠甲,不算数。”封隐勾唇笑道。

沈庭央问:“小将军战甲战刀佩得齐整,今日轮值吗?”

封隐无奈一笑:“待会儿聚完了,得去京畿营替我爹办事。”

裴唐打量沈庭央,忽然道:“我家里送来几匹雪簇烟拥锦,这满城也就数你最适合用,小苏晚,明儿给你送到府上好不?”

“呸呸呸。”云追舒踹他,“你又撩人!”

裴唐无辜地挑眉一笑:“少爷我看人家一见如故,这叫眼缘!”

云追舒怒道:“你少来这套,他看着比我年纪还小些。”

“裴唐说得未必是胡扯。”封隐说,“我一见苏晚怎么也觉得亲切,好像认识很久了。”

沈庭央心中动容,昔日玩伴如今依旧一见如故。

几年前的北疆草原上,金陵来的少年围着沈庭央,对他好奇又喜爱。戴着暗银面具的崇宁王小世子如精雕玉琢的一般,身边还跟着威风凛凛的海东青,让人移不开眼。

沈庭央生性甜美又洒脱,一骑当先带少年们纵情驰马,从克鲁伦河到阿尔泰山脚下,万年不变的雪山,苍穹如画的原野。

少年们游荡在河边,沈庭央一身雪衣银甲,坐在四蹄如飞的照夜白背上,一式反手弓,遥遥将飘荡的鸟羽钉在岩壁,那一瞬间在人们心里记了许多年。

一到夜里篝火燃起,少年们凑在一块儿喝裴唐带来的美酒,桓家世子想灌沈庭央,眨眼就被封隐和裴唐轰到一边儿去。回来时,云追舒正醉醺醺把沈庭央护在身边,非要他教自己唱草原牧歌,封隐就十分嫌弃:“你弹琴都能跑调,唱起来还了得?”结果所有人都喝多了,围在一起唱着游牧人的长调,伴着马头琴悠扬的声音,夜里星辰如河,一群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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