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第二次开的时候影子被带走了。

小孩子好奇心旺盛，末日里的小孩子也是。借着那短暂的光，西看着他的侧脸，脏兮兮的爬满了胡子，可鼻子又直又挺，很好看。

一行二十多个人被拽着脖子上的铁链被带出去。影子混在其中，从背后看他也没有什么特别，衣服一样的脏，一样瘦得皮包骨，背驼着，像有无限苦痛压在上面。

西一点也不担心他回不来。

影子走后，西拿出她的小匕首想尝试一下像影子那样让它在手中灵活转动。不过她的手指不够灵活，也害怕被它割伤手，始终转不起来。

匕首落地多次后，侧边铁格子里的人甩着铁链砸到铁栅栏上砰得一声响。

黑暗里浮出一张脸，长得像苦瓜，颧骨很高，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美人走了，小姑娘安静点。”

那张长脸的主人舌头很大似的，声音模模糊糊的。西这样想着，因为隔着铁栅栏，她一点也不怕这句威胁和那个长脸男人。她问:“他叫‘美人’？一点都不贴切。”她想，他应该叫影子，实际上她也的确这样在心中喊他。

“漂亮得和小娘皮子一样，多贴切的。”对面传来一道女声。

“他脏兮兮的，一脸胡子，你怎么看出来的？”西问。

长脸男人来了点兴趣:“他一开始来的时候呗。穿着打扮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他和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档次！他是个进化者！”一个公鸭嗓的男孩插嘴抢话。

“放你娘的屁！尽瞎说！”长脸男人恼怒公鸭嗓男孩抢他话:“他要是进化者还和我们一起窝在这儿？估计是给哪个大人物卖*屁股的！”

公鸭嗓男孩和他吵了起来。

西不吭声，光听着，还练着转匕首，心里觉得影子的确不像普通人。

隔了很久，门第三次被打开。二十多个人只有影子活着回来了。

本来还有细碎说话声的黑暗像是收音机被按了暂停键，所有声音瞬间消失了。

一个壮实的进化者打开铁格子，影子一走进来，西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浓得甚至暂时把这儿的骚臭味压了下去。

影子想窝回他的角落里，身子一斜砸在了西身上。西猝不及防，跟着啪嗒一下摔在地上。

西还来不及抱怨什么就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影子身上的液体濡湿了，于是她闭上嘴。

“……我后腰上……”影子贴着她耳边说道，一句话轻得快散在空气里了。

西人小手短，又怕碰到他的伤口，费了半天劲才在他后腰上摸到一个袋子，沉甸甸的。她以为是药，扯开口子一摸却摸到金属的冰冷。

西又去摸他腰上还有没有袋子，什么也没摸到。她急出了一身汗，气他不说清楚，又担心他就这么死了。虽然他讨人厌了点，但好歹是她在这儿唯一的“熟人”。

“没有啊！喂！喂！”

影子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了。

西小心地推开他，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她咬着牙，又不死心，仔仔细细把他身上摸了一遍，除了血和汗，她什么都没摸到。也是经过这么仔细的一遍摸索，她放下心来——这家伙身上什么伤口都没有！

“……他这是杀了多少人啊。”对面的女人抽动着鼻翼。

公鸭嗓男孩突然叫了起来:“这个时间已经不是普通人的比斗时间了！他就是个进化者！”

西心里猛得一跳，来不及细想，开口就吼了回去:“这儿昏天黑地的！你知道个屁的时间！”吼得太大声，她嗓子疼起来。

西这样末日里出生的孩子，大多都直觉敏锐，十分早慧。她首先想到了这些长期被进化者奴役的普通人对进化者有多恨。如果他们认定了影子是进化者，哪怕他不是，估计也是百口莫辩，以后在竞技场上遇上，也不知道他们会怕影子，还是不顾一切地围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