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初的心头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似的，又恨又心疼。

原来美仁的身世这么坎坷……

她看着被茶杯扎破的那只流血的手，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后来呢？”

“先皇后教姑娘读书写字、为人处世，在姑娘四岁的时候，先皇迎娶了先皇后，半年后封了后位，韩震怕先皇后跟先皇说些什么，主动去相府跪着求着认回姑娘，先皇后起先是不同意的，但是丞相和丞相夫人劝她，这也是为了姑娘的以后；先皇后这才同意。”

“韩震就把四岁的姑娘带回了太尉府，对外说那是他养在乡下的女儿。”

“韩震的夫人就没有异议吗？”

“韩夫人是个病秧子，身体不好，也就是韩震认回姑娘的那年，她就去了。”

陆初也忍不住冷笑：“韩震还真是鳏夫命啊。”

施瑢道：“不过，姑娘一直以为她母亲是病死的，并不知道真相。”

陆初心里一动，看着施瑢的眼神带了些深究：“从刚才我就想问你了，你也就比美仁大不几岁，为何这些事你知道的这么详细？”

施瑢道：“因为我娘是先皇后未出阁时身边的贴身婢女。”

陆初怔住。

“小人是先皇后给姑娘的人。”

陆初禁不住眼眶一热，她喃喃道：“先皇后她……真是个好人。”

施瑢看着陆初与故人十分相似的眉眼，心中叹了一声，嘱咐道：“先皇后怕姑娘对自己的身世妄自菲薄，所以才对她谎称母亲是病死的，日后小主人可千万别说漏了嘴。”

陆初神色庄重：“是，我明白。”

血水从桌子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着，施瑢起身拿来了纱布，帮陆初缠着手掌，意有所指道：“姑娘长这么大，也就在先皇后身边过过几天快活日子，她跟小人说过，在云阳那段日子，是她最惊喜的时光。”

伤口被缠上纱布，陆初听到施瑢后半句才感觉到一丝疼意，轻皱了眉头，抽了一口气：“我会努力让她往后余生，都快活。”

施瑢抬起眉，仔细打量了一下陆初的表情，并不像临时起意才说这话的，她问道：“先前姑娘跟你说她和陆将军的事，你为何没有生气？”

她还是有一点小心结，不愿在陆初面前称呼陆子若

为“你父亲”。

施瑢的手灵巧的将纱布系上，陆初收回手，面色复杂道：“其实……我跟姨娘表白那日就知道这事了。”

“嗯？”施瑢的手顿住，直直的看向陆初。

岳平对她诸多照顾，陆初不想出卖他，含糊道：“是我一个同僚跟我说的，说了美仁当年对我父亲做的那些事。”

施瑢若有所思的看着陆初：“那你回来后为何没有质问姑娘？”

陆初皱眉道：“我不知道那些事情的真伪，一开始就横冲直撞的问，不是伤了我跟姨娘的感情嘛？”

“姑娘说了那话后呢？”

“美仁都那么伤心了，我再去质问她，我还是人吗？！”

施瑢挑了一下眉：“那你今晚刚来时怎么没问？”

“我……”陆初脸上浮现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要是美仁真的……真的喜欢我父亲，我岂不是戳她伤心事了？我不想看她难过。”

施瑢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一下陆初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陆初：“小主人，姑娘说的对，您还真是让人惊喜啊。”

陆初只当她夸自己了，但还是忍不住问：“所以美仁是真的喜欢我父亲吗？”

“小主人前面不问的理由说的那么好，怎么又问了呢？”施瑢故意问。

“我不问美仁是怕她伤心，你不一样。”

施瑢眯着眼看她：“若姑娘喜欢陆将军呢？你会放弃姑娘吗？”

陆初坚决摇头：“不会！人死不能复生，美仁从我父亲那里没得到的，我都会给她。”

施瑢无语的撇了一下嘴：“那你还问这个有意思吗？”

“有！”陆初郑重其事的看着施瑢：“我得知道怎么回事，才能避开我的身份对美仁的伤害。”

施瑢看着她严肃的小脸，轻声笑了出来，发自肺腑道：“小主人，若是你再长大一些就好了。”

“姑娘那时才十岁，怎么会有男女之情的想法呢？她不喜欢陆将军，更具体的，小人真的不能再说了。”

陆初攥了攥生疼的手，对施瑢笑了笑：“已经足够了，谢谢。”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陆初走出了施瑢的房间，轻手轻脚的回到了韩玥的房间，坐在床边，怜爱的看着她，安静的守了她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