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特列夫在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中缓缓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他捋了捋金黄色的头发:“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想去打劫他,结果差点被反杀我会说?”
“范哥,你不是战斗民族吗?”
“范哥,你不是那个叫什么来着的超牛逼的雇佣兵吗?”
“范哥......”
“闭嘴!”范特列夫浅蓝色的眸子一瞪,伸手指着前方扛着根铁尺乱打乱砸的聂筠:“你们看他这样子像是要好好打架的吗?前一秒还在微笑着和你说‘不好意思,我没带钱’,下一秒就按着你的后脑勺把你的脸贴在水泥地上摩擦!我能怎么办!”
“别他妈的叫唤了!吵死了!”聂筠抬起一脚踹到廖医生腰窝,扯着脖子对着巷子口喋喋不休的范特列夫大吼。廖医生闷哼一声,扶着墙壁想要站起来,聂筠裸着上身,手里抓着被南阳缝起来的红衬衫,他把衬衫挂在肩头,从西裤的口袋里摸出一盒万宝路,把里面最后一根烟点上,然后支着铁尺蹲在他旁边。
“姓廖的,我这人耐心有限,只要你保证不找南阳麻烦,咱们以后还是好朋友。”
“这句话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说,你他娘的跟聋子似的听不见!”廖医生低声吼道。
“哦,抱歉。”聂筠没有半分内疚地:“我没听见。”
廖医生抓着墙壁的手松开了,他望着巷子里露出来的,窄窄的一截天空,眼睛亮亮的:“你们这些人,出生以来就要什么有什么,今年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最后的机会了,他明明可以在他爸的医院里,混一个薪水高又清闲的活,却偏偏要来和我们抢名额,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公立医院说起来好听,可我呢,今年留不下来就只能回老家的诊所......我拼了命考出来,拼了命在这个城市里,打工念书,我他妈的又不是为了回去!不公平!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公平!”
“但这不是你带人在这里堵他的理由。”聂筠把烟头按灭在烟盒里,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范特列夫不知大什么时候晃倒了聂筠旁边,伸手递给他一瓶未开封的农夫山泉,聂筠接过水,无意中擦到了范特列夫的手。
“我操!”范特列夫条件反射退后了一大步,一脸惊恐地看着聂筠,哆嗦着手指嚷嚷道:“聂筠我告诉你啊!咱俩当初说好了卖艺不卖身,就算你长得帅我也不可能和你搞基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银灰色的铁尺擦着他脸边飞过,直接抵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另一端被聂筠握在手里:“当初是你被我揍了一顿,然后跪地发誓从此对我唯命是从,现在就算我让你去给我暖床你也要二话不说洗干净了躺我床上,不然我就用它敲烂你的头。”聂筠扬了扬手中的铁尺:“听懂了就给我闭嘴让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以后不要买农夫山泉,难喝。”
“是,大哥。”范特列夫乖巧地点点头:“您这根十手真漂亮。”
“在中国叫铁尺。”聂筠把它别在后裤腰,把开了口的水递给范特列夫,示意他拿着,自己则用顺着瓶口流下的水流洗了手:“不过范啊,你别害怕,暖床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不可能的,我就随口吓唬吓唬你,我讨厌你那茂盛的体毛。”
“......”
聂筠甩了甩洗干净的手,把残留的水抹到了范特列夫的里面的衬衫上,笑得人畜无害:“交给你收拾了,晚安,宝贝儿。”然后伸手将他身上的西服外套拽下来穿在自己身上,拎起丢在一边的背包,把红衬衫和铁尺装了进去,还对着范特列夫飞了个吻。
范特列夫提着一瓶空了的农夫山泉,目光呆滞看着聂筠神清气爽地走出巷子,把西裤口袋里的烟盒扔到了可回收垃圾箱里。
“范哥?”
范特列夫机械般转头:“我给你十块钱,你帮我把他打死好不好。”
巷子对面的街道上,一俩贴着披萨店标签的小轿车缓缓停到了路边,窗子被车的主人摇下来一般,一个长镜头缓缓浮现了一角,却立刻收了回去。
聂筠不急不徐地朝着小轿车走了过来,在降下一半的车窗上敲了两下,很快,车窗整个降了下来,从里面伸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好久不见,聂筠。”
“啊,好久不见,”聂筠顿了顿,晚风吹起他尚未系上的西服外套:“夏小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