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君殿后的妖皇陵,桃花开得很艳,满地零落的桃瓣,被一个叫玉桃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捧进篮子里。别人见了这美景,不知有多开心,这小姑娘却满脸布着愁容。
“小桃桃,你最近掉发得很严重啊。”
说话的是躺在树枝上的一名青年,他十分惬意地享受着这午后的阳光,欣赏被微风吹落在掌心的花瓣。他眼睛极小,炯炯有神,笑起来如这春日里的阳光一般温柔。
秋月白作为妖界皇族唯一的子嗣,他整日里除了“闲”,还是“闲”。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消磨时光,因为根本就没有人会给他安排任务。反倒是族中那些长老生怕这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出去出了什么意外,恨不得将他锁死在妖皇陵,否则他们九泉之下实在是无颜去见先皇。
小玉桃委屈兮兮地娇声应道:“哼,你天天爬到我真身上去睡觉,我都长不高啦!还营养不良,掉发!”
“行了行了,瞧你这小气的,回头我多给你浇灌些甘露,让你快快长大。”青年挥了挥手,不以为然,仍是躺在桃树上一动不动。
“皇少!皇少!”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冲远处妖君殿方向传来,打破这皇陵原有的安静。
急冲冲而来的是个双鬓斑白的老妖怪神龟瞧着他这位主子满脸悠闲一身慵懒地与落花美女为伴,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就气儿不打一处来。正要发作,却听树上那人悠悠道:“急什么急,你有空多看点儿佛经,注意修养生息,阿弥陀佛,天塌下来,我自不动如山,善了个哉的。”
“你还有工夫在这儿修养生息?”神龟瞪大了眼睛,这人也就是仗着乌龟不会爬树才敢如此猖狂,神龟坐在树下继续嚷嚷:“你不知道梦渊借兵三千给南天界?”
“知道呀,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随即神龟张牙舞爪、夸大其词地向秋月白描述了云浪大闹梦渊议事堂的“丰功伟绩”。
梦渊城南的海棠花,每三百年一度花期。海棠花开之季,也是梦渊城的征兵之季。
妖族之皇逝世已有一千五百年,妖界如同一盘散沙一百零八城各自为战。妖君白知秋虽坐镇中央,训练了众多刺客兵士,却仅有自保之力,难以号令群雄。仙界认准妖界尚无还手之力,年年向妖界征收农资赋税,致使妖界雪上加霜民不聊生。
梦渊此回征兵三千,不为战,而为借。而借的还不是别人,正是妖族的头号仇敌——南天界仙族。
“仙妖自古不两立!求城主三思啊!”
梦渊议事大堂上,众家臣分立两侧议论纷纷谏言劝阻。
城主云若盟则凝神闭目,手轻轻敲打座椅,好似神游天外。他的案前排放花式不同但大小规格整齐的册子,都是下面这些老家伙所谓的“忠言逆耳”,云若盟看都懒得看一眼。他素来一言九鼎,既答应了战神南越凌之借兵三千的条件,他就从未考虑过要反悔,他需要考虑的无非是如何说服这些“老古董”罢了。
“三少爷,您不能进去!”
在门外守卫的呼喊声中,梦渊议事堂外闯入一名身高仅及肩的稚儿,云若云高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声久久回荡于大堂之内。
云若盟闻声睁开眼,淡淡瞥了一眼闯进来的那孩子。在他那双抹蓝色的眼眸的扫视下,原本聒噪的大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放肆!”云若盟怒发冲冠,气力震撼而出,原本案前的册子散落一地,悉数朝云若云砸去。指着云若云质问道:“你小小年纪……是谁?是谁教你说的这些话!来呀,将林幽抓来,关入大牢。”
林幽是云若云的启蒙导师,最亲近的人之一。但林幽作为人类,在妖族中没有地位。云若盟知他处世谨慎才肯将他留在府中,他绝不可能怂恿云若云更不可能说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但不得不“杀鸡儆猴”。
“不是他,是我。”
这声音很轻,门外走入一名少年,他稚气未脱的脸上,沉静中有几分无畏。这一次,不再有侍卫拦着。所有的侍卫,都被他一人放倒。
云浪是云若云的书童,拜入府中已有三百年。原本是下等的家奴,但因为他那张稚气的脸蛋,极其会讨这小少爷的欢心。府中上上下下,云若云只把云浪当作同龄人看待。同龄人是什么?就是半个兄弟啊,于是乎云浪一跃便成了主子身边的伴读书童。
林幽擅识人,却不轻易作评。他曾对云若盟谈及此人:“三分稚气掩饰七分老成,不是童心未泯,便是大智若愚,不可不防。”
云若盟未尽信林幽的话,之前这个小小书童他有留意,但时日一久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冷笑:“你敢自投罗网?”
“我能放倒城主门外所有兵士,也能全身而退。”云浪稚气未脱的脸庞上露出的是无比的自信,以及所有人最熟悉的无邪真挚的笑容。但在云若盟眼里,那无异于嘲讽。瞥见云若盟的神情,云浪俯身跪拜道:“是奴才无知,奴才僭越了,奴才罪无可恕,请城主责罚。”
谁知云若盟哈哈大笑起来,笑毕后,又严肃问:“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