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司外,璇玑深吸一口气跨入门里,迎面便是天道司魏副司长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只听魏副司长道:“这不是璇玑上神吗,平日里请都请不来,今日怎么有空到天道司喝茶了?”
璇玑微笑道:“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是为甘露池一事而来的。”
魏副司长抬抬眼皮:“哦,璇玑上神这是为韶白公子求情来了?天道的规则您比我清楚,不管是何原因,违了天道便需受罚,即便是……”
“魏副司长误会了,我此来并非是求情,而是请罪!”璇玑依旧面带微笑,心中却在臭骂:什么天道的规矩,天道司那些规则她听都没听过,还不是你们三位司长自己定下的。若早些年她非指着天道司的门骂不可,可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忍忍吧。
见魏副司长露出惊讶的神色,璇玑继续道:“韶白并非私开甘露池,这事原是奉了我的令。怪我,没有按规矩及时上报天道司,实在是不该。您要罚,罚我便是。”
魏副司长垂目,心下考量,甘露池这事原就是借题发挥,想让一众神官、代神官知道天道司的厉害,方便立威。既然璇玑上神有心顶罪,他不妨做个顺水人情,虽说她是个不上墙,但到底是上古神族出身,不宜把事做得太绝。
正想着,一通通灵杀到,魏副司长慢条斯理抬起手,仔细一听脸色古怪起来。对璇玑道:“还真是巧了,就在刚刚,虚副司长那里也来了一位公子,说是要为擅开甘露池一事负责。”
璇玑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莫非阿怜竟没拦住韶白。却听到魏副司长继续道:“不是韶白公子,是一个刚刚飞升的小仙,尚未登记入册。”
璇玑心下一松,想了想十分义气道:“那就烦请虚副司长放他回去吧,就说,他也是奉了我的令。”
魏副司长却是摇了摇头:“怕是不行啊,璇玑上神,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璇玑疑惑地跟着魏副司长,一同入了天道司正殿。一入殿门,便听到有人小声规劝道:“玄公子,我刚打听到,已经有位大人物认下了这事,您只需顺水推舟说是受命行事,这事就能了了,您何必……”
璇玑心中点头,对,顺水推舟的事,只要应下便可免除一桩祸事,何乐不为?
却不想,听到一个清冷的嗓音如此回答:“阿文,你明知道开甘露池是我自己的决定,没有任何人授意。我自己做的事自己认,无需他人替我承担。”
璇玑脚下一滑,险些摔出去,心道:我去,哪儿来的二百五,有人顶罪还上赶着找罚,有病吧!
不由得多看了那说话的男子几眼。那人一身黑衣肃穆庄重,眉眼深邃锐利,很有气势,却因一股书卷气柔和了轮廓,并不显得盛气凌人,一双手十分白净,指间有些许薄茧,是常年执笔的缘故。璇玑了然,读书人,怪不得如此迂腐。
殿首,虚、魏两位副司长已经低声交换了意见,虚副司长道:“天道的规矩,一事不双担,一罪不双罚。甘露池一事有一人承担即可,究竟是谁擅开了甘露池,自己上前领罪,其他人便可自行回去了。”
璇玑闻言自觉上前一步,不想那黑衣男子也是同样迈前一步。两人对视一阵,均觉得莫名其妙、相对无言。
虚、魏两位副司长对视片刻,也是不知当如何是好。身后传来了一声爽朗的笑声,璇玑知道那是天道司的正司,臻迦。
璇玑不情愿地挤出笑容,一回身,果不其然对上了臻迦那张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的脸。倒不是臻迦容貌不佳,臻司长容颜慈祥、十分和蔼,可要是再加上他那双暗藏算计的眼睛,就怎么看怎么别扭了,璇玑总觉得他像是条藏进了白兔皮囊的毒蛇。
臻迦司长一进门,就笑着开口:“今个怎么这般热闹,连杏子林里的上神都来了?”
“惭愧惭愧,一时不慎坏了规矩,请罪来了。”璇玑脸上挂笑,心里却在问候臻迦的数辈先祖:这事不就是你拿来立威的嘛,装什么糊涂!
臻迦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上神您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我们如何敢责罚于您啊!”
璇玑心中痛骂,面上却是拿十二万分的诚恳道:“有罪当罚,天道面前众生平等。您飞升多年天资非凡,承接天道必定公正严明,您怎么样罚,我都绝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