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慢慢地说,知道他突然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
“我要是早点意识到就好了。”霍凡洲继续说,“她就不死。”
我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话:“这不是你的错。”
我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我便对着霍凡洲说:“去睡觉吧。”
“我再在这里站一会儿,你先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着霍凡洲站在垂下来的暗红色窗帘下,脸部一半被黑暗遮去。他轻轻地插着口袋淡淡地说出这话的样子,竟让我觉得他很孤独。
第二天,我吩咐沈鸣在张小贝家附近隐藏着,寸步不离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关于她出去的消息马上就过来告诉我。
同时,我在家里也一动不动地坐着,敏感地听着上楼的声音,生怕有一点纰漏错过。我想,要是再没什么动静的话,就要上门采取措施了。
这天,琴姨打扫完卫生后,将扫帚那些东西靠放在门边,突然让我想起了那个时候在霍凡洲那个杂物房里放着的很多东西,那些铺就了多少岁月尘埃,不像是仅有一年两年可以说的过去的,最起码也有十年了。
十年前的时候,霍凡洲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发现我对这个人一无所知。我从没见过他的父母,也不了解他的过去,只知道那个曾经和他在一起过的人,却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一个这样每天可以触摸到温度的人,却老是隔着山和海般遥远。
“哎呦!”外面响起来了一个声音。
我忙走过去,看见琴姨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脚,表情很痛苦的样子。
我过去安抚了两下,然后对她又说:“琴姨,您怎么绊倒的啊?”
说罢我就看了下地板,也没什么凸出来的地方。
“不妨事不妨事,哎,年纪大了,就是腿都不好使了。”她摆了摆手说。
说罢我便扶着她坐在沙发上。她揉了揉腿,继续给我说:“上次我也摔过一跤,哎,霍老师家的路真不好走,想那会儿他也就刚搬过来的时候啊,块块地板是木制的,还有好多翘起来的部分,我就绊了一跤,我一踩还是空心的,差点掉下去!霍老师花了好大功夫才弄好的。”
空心?
我继续问:“为什么是空心的?”
“大概是楼和楼之间总得有个接洽的空间吧。”
我又问:“那您当时在哪儿绊的?”
“就在那。”琴姨伸手一指,我看过去,正好是霍凡洲房间的旁边,“哎呦,所以我每次经过那里的时候都万分小心了,生怕在踩出个洞掉下去。”
不一会儿,琴姨收拾完东西便走了,我继续在房间中坐着,只不过每隔上几分钟,我的视线总会在琴姨刚刚指着的地方看半天。
最后我憋不住了,便顾自走到那,蹲下用手敲了敲那木板,空心的感觉立马在我耳边呈现,我一惊,抚摸着这块地板,平时是真的没发现,现在仔细看看,才觉得这块地板与其他的木板不同,要大上几分。
我只是稍作犹豫,心里没底地就将手指甲慢慢摸索着那条木板线,接着我便看到了一条缝隙越变越宽,好奇心驱使着我,我便让四指狠狠往上一扳。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了,那块木板自动地便向上抬起。我一看,是有个伸拉的装置在里头,我在将头向下一探,看不出任何东西,但是我已经看到了往下走的梯子了。
我不禁想起来,霍凡洲这间房子的一层感觉要比二层显得窄些,原来这不是我的感觉,而是多余的高度被这个地下室给补了。
我一步一步地下了去,并且看了下时间,这个时候,霍凡洲不会回来。我为我的行径感到担惊受怕,并且有些羞耻,但我人都下来了,总不能在这儿停下吧?
我缓慢地从那石梯上走了下来,用手电筒巡视了一眼四周,心中一下子被眼前所见景象震撼了。
入眼所见是一个充满着古色古香的画室。
地上立着绣着侍女模样的屏风,屏风后面是桌子,桌子上依旧摆着文房四宝。文房四宝后面有带着床帏的古旧床。最感到惊叹的是这个空间内四壁摆放着的壁画,各式各样的壁画。
像是在这个家族内曾经存在过的人。
男人或穿朝服带官帽,女人锦绣缕衣模样俏美,还有小孩在一起嬉笑打闹,充满天真童趣。
我接着看见了一幅画像,那女人的眉眼像极了霍凡洲的模样,绛红唇轻轻牵起,眼睛笑起来眉眼弯弯,颇有俏皮可爱的感觉,我的心在这时怦怦直跳,看着这样打扮的姑娘,让我突然心慌了起来。
霍凡洲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事实证明我还是想多了,因为当我的眼睛看到下一幅的时候,我看着那个眼前与霍凡洲极为相似的脸庞,还有墨黑的长发垂垂地搭在身后,留一些碎发在耳际,只见他着古服,风流俊俏,笑如温泉。
我不禁疑惑为何霍凡洲会有这么奇怪的画像,那个女人又是谁?
而当我要翻最后一张画像的时候,我听见了钥匙开锁的声音,我的心直接跳起,接着快步走到打开的木板那里,将那个抬起的木板合下,与之前绝无二异。
霍凡洲皮鞋踩着地板的声音响起来了,他一进门后,刚开始无声音,再过了几分钟就叫着我的名字,叫了两声不叫了,大抵是觉得我不在,接着我就听见了饮水机发出的声音,然后是他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
我慢慢地坐在那里,非常惊讶地想:霍凡洲不会这么早下班的呀,今天为何提这么早?
“喂。”我听着霍凡洲该是给谁打了个电话,
“我想问你件事,这次的活鬼,有些奇怪啊。”霍凡洲再次开口说,我想了想,知道活鬼这样的东西,电话对面是方绍无疑了。
“我觉着,不像是九百年前出现的鬼,要不然…我早就有感觉了。我想问你一下,最近阴间牢狱可有纰漏?是否有在逃鬼混上阳界?”
过了许久,霍凡洲突然发声,有些犹疑的感觉:“凤华鬼君?”
“我知道了,既然是九百年前他的旧友,那自然我也要管,我会提防着点的。”
“没事。”霍凡洲最后开口说道。
直到上面的那段对话过去了良久,我依然一动不动地、如同被贴在墙上似儿的粘了半天,脑海里全是霍凡洲的话,他出门了我也没反应。
霍凡洲这个人,在我的认知里面越来越陌生了。
我不禁看了看立着的那幅画像,远方的眉眼是那么熟悉,唇齿含笑,身着宽袍黑衣,像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一股子冰冷的气息扩散进我的血液。
我这才发现,霍凡洲其实并不是我想象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