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凡洲眼睛瞪圆了看我,不敢相信的样子,我攥着他的手变成了他攥着我的,紧紧地要印出印子般,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说:“你当时在哪儿?”
他一问这个问题,我就想到我的下场了,于是心脏猛跳。但是我就算日后死得万般难看,我也释然了。
我依旧吞吞吐吐地不敢开口,就蹦出了一两个字:“那个…”
霍凡洲黑着脸说:“不会是那里吧,地下室?”
一颗巨石终于落下,我整个人被砸得蔫蔫儿的,我轻轻牵扯了下嘴巴口不对心地勉强笑道:“我不小心在那绊倒了,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于是就打开…”
我还没说完,霍凡洲的身影像风一样地掠过我,朝着地下室开口的那处走去。
我一想完了,但是话到嘴边已制止不了任何,我也确实做了这件事情。
“您跟我说说,我这个前年才装修过一遍的结实光滑的地板怎么着就将您那五大三粗的身板给绊着了?”
霍凡洲背对着我说话,我的面前只是他穿着黑色长外套的背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不用看脸就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对不起。”我试图挽回着。
浓重的鼻息传来,他从看着地上又抬起了头,再转头看着我,眼神深不见底,让我感到害怕起来。他面朝着我走近,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如同阴间真的过来索命的恶鬼。
“你看见了什么?在地下。”他问。
我马上回:“几幅画,其他的再也没有了。”
“哪几幅?”
“有一张,那个,长得很像你的女人,还有一张你。”我咽了口水。
“没了?”
我回:“没了。”
霍凡洲淡淡地笑了起来,说:“不是还有一幅吗?”
我脑袋一细想,便马上想起来了,他说的是那个正面图被翻到面对墙上的那幅,我那时刚想翻过来看看的时候,霍凡洲就进门了。
“那张没看见,我刚想看的时候你就进来了。”我非常真诚地点点头。
过了半晌,凝结的空气终于出现了点松弛,我听见霍凡洲叹气的声音,他的目光也变得没那么陌生,柔和了起来。
我看着今天并不是个提问的好时机,好好的对话竟然弄得毛骨悚然,我也就作罢了,接着便跟他客气地说:“那我先回我的房间了。”
正要灰溜溜的离开时,他来了句:“我给你讲。”
我回头问:“讲什么?”
他拍了拍沙发座,我便老老实实地将脚从楼梯那收了回去,接着坐在了他的旁边。
不远处的茶冒着烟儿,淡淡地飘在空中。霍凡洲两只手插在一起,将胳膊肘顶在大腿上,眼神有些空荡荡的。他慢慢地说:“从前地界有两个鬼君,一个叫信良,一个…叫戚牙。当时地界有十方鬼君。除了他们,还有一个鬼君叫凤华,这个女人,爱美成魔,好剥人面庞,再拿来为自己装容。信良和戚牙正巧是当时阴间祸患的调查官,查到深处,自然是查到了这位鬼君身上。奈何这位鬼君身后有强人相助,正巧也是他们俩的同僚中人,却是在同僚中如雷贯耳的狠角色。信良行事圆滑随意,戚牙正是下车伊始,心性耿直不念私情,所以最后将凤华逼至绝路,识破剥皮计谋,再将其押送至牢狱等候处死。”霍凡洲淡淡地叙述着这些往事,眼睛里尽是些怀旧的影子,他讲到这里,眯了眯眼缝,“此事到那时已算结束,当时新任鬼帝也和戚牙颇有交情,便连同那凤华背后的人也一块处置了。没承想…到了如今,竟然从牢狱逃跑了!”
听完他说的这些史料,我问道:“从阴间跑到人界?这怎么可能!”
“古时有一鬼玺,通阴阳之道,连生死之人。”
我一下子抓到了重点,于是半推半就地问:“古时啊,那是有多久呢?”
声音戛然而止,我料想着霍凡洲不会回我话,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他轻描淡写地回答:“九百年了吧。”
我搭在膝盖上的手一下子没撑住,连同我的上身都跟着趔趄了一下,我睁大眼睛看着霍凡洲整个人,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鬼玺,戚牙,信良,九百年,那幅在地下室看见的枯黄惨淡的古画,像极了霍凡洲的画中人。
我唏嘘叹了一声:“你真的…活了九百多年?”
霍凡洲的脸看着茶几,戴着眼镜的他斯斯文文的,怎么也不会将他联想到木乃伊上面。
此时侧脸的他将黑色的瞳孔一下子转移到了他的眼角,正瞥着我,他说:“对。”
我再次不敢相信地动手捏了捏他的身体,左捏捏,右捏捏,上捏捏,下捏捏,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抬头生气道:“你骗我呢吧!”
他笑了笑,轻松地说:“信不信由你。”
我再次质疑了起来,在他全身上下眼神视奸了一遍,最后看的他应该实在忍不住了,脱了上衣便说:“来,好好看看,保准你觉得我就是个普通人。”
我在他掀衣服的那一刻,直接翻了个白眼背对着他。
霍凡洲低低地笑了起来,低沉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袁意,你为什么不看我?”
“是不是迷恋上我这儿迷人的…”我在他没说完的时候,果断选择了出手,我将他嘴巴捂住,拿个枕头将他整个头都给盖住,让他知道害臊这两个字该怎么写。
我边压制着他,边忍不住地说:“那你的爱人,是不是也…”
还没说完,我整个心脏突地疼了起来,如同被针刺过一样,疼得连带着我的瞳孔也开始发散,我张着嘴想发声,却发不了任何声音。
我重重地压在了霍丹洲身上,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