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童看着宋远,眼中流出些哀求之意。
宋远抿着唇,陆童又猜不透他的师兄在想什么了,新桐既然能从树林里被狼群追着也跑了出来,舟车劳顿当然算不上什么,他师兄难道缺那一点钱和粮?为什么见死不救?
陆童道:“她即使出了苏州城,城外也是野狼,我们总不能看着她送死吧。”
宋远听到“我们”,面色缓和了一些,但是陆童没有看他,继续说:“实在不行的话,要是嫌她吃的用的麻烦,她和我和宋柯住在一起,她的饭食从我的钱里支,这样可以了吧?”
“不行。”宋远的脸色又冷了下去,“还是她自己住一间,饭食也不从你那里支。”
陆童正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事,一下没听出他的意思,反而是新桐抬头看了宋远一眼,见宋远脸色仍然不好,不敢说话,又抬头看站在另外一边的陆童。陆童皱着眉毛,“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让她留下来?”
“她碍事。”宋远不耐烦道。
“她碍什么事了?”
“……”
新桐见局面又要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抬手拉了拉陆童的衣袖。陆童不领情,甩开了手。新桐急忙小声道:“他答应了!”
陆童闻言,沉默了一会,细细咀嚼了前面的对话,赶紧挤出了个小心翼翼地笑容认错:“师兄宅心仁厚,我错了。”
宋远盯着陆童看了一会,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甩袖走了。
镖队浩浩荡荡的出了苏州城,往北去。关口看了通牒,也没有过多为难,新桐还是紧张地心脏急跳,官兵上车来查人的时候上身坐得板正,裙下腿抖个不停。等人下去了,才抚着胸口喘气。
陆童安慰了她两句,回头看身后的残阳似血,山野上的树叶开始转黄,落了一些,一些还留在指头上,远远地和夕阳融成一个颜色。眼下天气又凉了一些,陆童披了件衣服,缩在车的一边,今日下午一通折腾,等到真正上车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日落时分。宋远没有与他说话,只是在前面指挥着,陆童腆着脸在他面前来来去去地帮忙,宋远跟没看见似的,并不打算打理陆童。
陆童叹了口气,真是师兄心,海底针。他看了一眼一旁坐得端端正正的宋柯,不禁想,要是宋远和宋柯似的多好。
不知是不是遥遥有感应,骑着马走在前面的宋远回头朝陆童看了一眼,一经对视,陆童赶紧心虚地低下头。
马车在路上停停走走了一个多月,一行人在路上过了中秋,再过些时日,就入了冬。新桐倒也如她自己说的一般,操持着镖队里的饭食,镖师们因为不用再吃干巴巴冷冰冰的大饼馒头,都挺喜欢新桐。
宋远闻言,也不说什么,等到了下一个小城,有市集的地方,给了新桐一些钱,托话说,天气冷了,这是给各位买些衣服的钱。
新桐拿着钱,回头就找陆童去了,宋远知道了,又差使魏楠来送了点钱。新桐受宠若惊,带着陆童一路到小集市去了。
天气冷了,但不影响小商贩们在外摆摊。屋内冷,男人们就挑张凳子坐在家门口咕噜咕噜地抽水烟。新桐急着要给队里的人买衣服,但是镖队着急赶路,等不及量体裁衣的一套,只能按着大概身材给买现成的。
那裁缝铺子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生意做,笑得合不拢嘴,但是奈何铺子里没有这么些衣服,新桐道:“要是没这么些衣服,这么着,我们把所有有的都包了,您便宜点。”
那裁缝陪笑着道:“姑娘见过大世面,我们不骗姑娘。”他伸出枯瘦的一只手,上面五根手指瘦得捉襟见肘。
“多少?”
“五两。”
“不行。”新桐道,“二两还差不多,我们可都拿了,小城小镇的,你卖到过年都卖不出去,都时候堆了灰,更卖不出去。那时候别说二两了,一两银子都卖不到。”
陆童道:“就是啊。你不卖我们就去到别的店去,这钱给谁不是给。”
“哎哟,你们摸摸这料子,看看这个做工,我们定是这里最好的了,这样吧,三两银子,行不行?”
新桐要翻那衣服,陆童一手把人压下来了,笑道:“老板,你衣服做得好是好,但是做生意做的是钱吗?”
那老板愣住了,“那不然呢?”
“是缘分啊!就像富贵人家买玉,买的是玉吗?是相中的眼缘。买衣服也是,也是一种缘分。我们到这来是缘分,看中这衣服也是缘分,出的价格也是缘分。你不想为你的衣服寻觅一个有缘人吗?为什么不成全我们的缘分呢?”
陆童目光灼灼,真诚地看着那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