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镖队出发,陆童都是恍惚的。再往北走,天气越发的寒冷起来,镖队把板车等都换了马车,有顶遮头,下雪下雨都不会太难过。
宋远似乎很忙,陆童很少见着他,甚至镖队有时是魏楠在前面领着,陆童问起宋远的去向时,魏楠只说他去了别的镖局,上面的人找他。
镖队出了小城,一路往楚州去。楚州山野多,到处都是渺无人烟之处。陆童和宋柯窝在马车里,新桐身上也披了一件宽大的袄子,在一旁织件毛衣。
上次之后,俩人说话都少了,宋柯一如既往地看书,倒也不怕晃。
马车突然停了停,外面传来些细碎的声音,陆童以为又是遇到了过路的马车,路上经常有,也没有放在心上,知道外面传来叫骂声。
新桐要拉开帘子看外面的情形,陆童道:“我来。”
他拉开了马车前面的门帘,前面赶马的镖师已经不在马上了,陆童干脆下了马车,往队伍前面走。
陆童一步一步往前踱,却见不少镖师已经不在马上了。道上没人拦着他,他一路走到前面,才发现有人拦着路与镖师们对峙着。
陆童透过镖师们围成的人墙,略略看到对面是一帮穿着各色布衣短打拿着各式兵器的山贼们。
领头的那个身材别样高,比站在最前头的魏楠还要高一个头,魏楠冷着脸站在最前面,和那彪形大汉对峙着,两边都拿着兵器。
终于有人发现了陆童,到魏楠处附耳与他说了两句。魏楠偏头在人群中找了找,看见陆童在黑压压的人中露出一个脑袋,脸被风吹得煞白。
那彪形大汉顺着魏楠的视线,也发现了陆童。那人戴着个面具,雕的凶兽,横眉竖目,凶神恶煞,身形面具都极像那天在集市上看见的那人。陆童打了个冷战,往后缩了缩。
魏楠道:“兄弟,粮食有一些,你拿去吧,大冷天的谁都不容易。开个路,大家无事便散了。”
那大汉不屑地笑了一声,声音低沉,“你们这些粮食能顶几天?满山头的兄弟指着你们过冬呢!”
魏楠低了低头,道:“我们这是官道上上贡的东西,你们惹不起。见好就收知道吗?你敢劫贡品,活腻了?”
那大汉恶声道:“贡品?我们正好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劫你们的富济我们的贫!上!”
话音刚落,跟在那大汉后面的手下一下扑了过来,陆童眼尖,发现其中就有那天在镇子上见的“左右护法”,再加上这面具,他就知道了这人定是那天在裁缝铺子中见的山大王。
镖师们操着兵器也迎了上去。魏楠抽出了一把通体泛黑的长剑,也往那边去了。
陆童不懂武功,在袖中找药瓶子,谁要冲到了陆童的面前,陆童拿着药就往人鼻子里灌。被灌了药的人喷嚏打个不停,眼泪直流,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陆童靠着这东西一路往后,等快退到马车处时,却看见新桐从车上跳了下来。
她拖着一件过度宽大的袄子,一路冲了过来,陆童赶紧拉住她:“前面有山匪,你下来做什么?我师兄呢?”
说话间,他看见他师兄从后面追了上来,看起来就是没抓住新桐,赶紧下来追的样子。
“带她回去,走!走!”
陆童抓着新桐往回跑,突然一把刀横在了陆童的脖颈间,陆童一下没收住,那刀在他脖子间划出了一条血痕。
正是那戴面具的大汉。
陆童松了新桐的手,让她赶紧走,但是那大汉反手就抓住了新桐,宋柯往前面魏楠交战的地方奔去。
那大汉劫持着陆童和新桐,陆童甚至能感觉到那刀的寒光,在微微地反着光。他有些哆嗦,他转头看新桐,新桐倒是瞪圆了眼睛,突然伸手掀那人的面具。那人猝不及防,面具真被新桐拉歪了一点,露出了半边脸。这半边脸鼻梁高挺,浓眉大眼,透着一股英武粗犷的味道。他吃了一惊,盯着新桐的脸看了一会,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便反手将新桐和陆童按在了自己怀里,刀仍架在两人的脖子上。
他看到陆童脖子上露出了一小红线,他把那线扯出来,下面挂着的正是宋远送的那个春带雨观音像。就在陆童的上方,陆童听见他笑了一声:“好东西啊,你是谁家的小少爷啊?怪不得刚刚那领头的都护着你。”
陆童听到“少爷”两个字,加之宋远送他的玉就窝在那大汉手里,他吞了口气,脖子霎时间又往那刀上靠了三分,他颤声道:“我不是什么少爷,假的,不值钱。”
那人冷笑了一声,转眼看见魏楠正往这个方向来,他抬手吹了个呼哨,转瞬间收刀,夹着两人就往山上狂奔而去。
陆童被夹着腰,山中的风更呛人了,大汉松了手,那玉又垂回了他的胸前,莹润的,但是被风吹的发凉。他突然有些心疼,弯了弯腰,尽力把胸口贴到了那玉上,虽然冷得身上的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却微微地有了些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