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就在做好准备即将完美收官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另一位魔教教主居然也亲自送上门了。
不可否认的是第一笔江湖声望值还是玉罗刹倾情提供给的他, 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个好的开始。
纪歌忍不住打量着这位明明在自己后院一宅那么多年却忽然出现在这里, 身边还没有带上那位杨莲亭的东方教主, 他所能暴露出来的信息并不多,何况纪歌也只敢装作不经意间扫视到了他,因此只看清楚了他随意摆在椅背上的一双手。
不似寻常的白皙纤细,恰在迎面而来的光晕之中透着一股异样的苍白。
“你看够了没有?”
纪歌下意识回道:“还没呢......呃冒犯了这位客人——”
东方不败的声音并不是他所想的,如任我行令狐冲描述的那样糟糕,或许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 反而格外的沙哑,粗粝地让人怀疑这是否是人类的喉咙所能发出来的声音。
简称, 喉癌。
隐藏在斗笠之下, 出行在外到底没有化妆的东方不败在见过了纪歌其人后,只感觉自己现下徘徊在心间的情绪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面前的青年——既然他自己都放出话去了那姑且就称作青年, 就这样依旧穿着能让人误解的衣衫, 丝丝缕缕的黑发以红色丝带束起,而再走近,他才方知道原来他的脊背竟是极为大胆地全露在了外面, 颈饰腕饰都是极为华美的金饰, 用以缀连了红衣。
得偿所愿能穿着南皇套在外边晃悠的纪歌还真心不知道只是一件衣服就让某位教主下定了某种决心。
#剑三校服外观暴露?那和成女萝莉有什么关系啊,这不一直是成男的活吗?#
见东方不败并没有计较自己这句话,也没了其他搭话的意愿后,即使还对这位突然出现的教主有些好奇,纪歌还是选择不主动去招惹他。
毕竟临行在即, 他还是不要去节外生枝了。
直到最后大轴的演出也结束了,身边的东方教主居然也是耐着性子一直都没有挪动过地方,纪歌一时也有些头秃,纠结于要不要额外给这位教主点面子,给他加个节目?
“传闻七秀坊是唐时公孙剑舞的传人?可依我所见这些姑娘们不过是学了些皮毛,并无一丝一毫的剑意。”
听了他这话,纪歌还没先说什么,林仙儿反而不高兴了:“既然您觉得师姐师妹们学的都是皮毛,那怎么还看了这样久?”
在坊中,林仙儿的容貌也能排的上数,从来只有别人对她客客气气的分,而未被人挑剔过,如此见到日月神教的人藏头露尾全是木头的样子,东方不败的话在她听来自然是不舒服极了。
能当上魔教教主的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从玉罗刹的身上大致就能明白到这一点的纪歌眼明手快将她拉了一拉,然而即便是他挡在了前面,余下开去的散碎内力还是惊到了林仙儿,让她不敢再说话,还红了眼角。
“仙儿还小,客人莫怪。”纪歌站了起来,虽是说着维护林仙儿的话,可也没去看她一眼,“这样,客人不是想要观赏公孙剑舞吗?我便亲自上台跳一支曲子,当做是赔罪了。”
这下东方不败才似乎有了些兴趣,他淡淡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他身边的人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再去看向尚且还站在坊中的纪歌。也是他们这样的态度,以及个个都要强于她的内力,才让林仙儿轻咬下唇,明白自己先前杠的究竟是怎样的人。
整场演出虽然名义上是结束了,可水云坊中一位客人都没走,显然是想要等一等看看有没有加塞进来的彩蛋能让他们一饱眼福。当纪歌真就晃悠悠撑着伞从楼顶飘然而下时,整个水云坊中都爆发出了热切的呼声。
......知道了他是男子还每场必来的大有人在,纪歌收敛了一个个从客人面上审视过去的眼神,心里先道了一声抱歉,今日他的演出便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看到最后的。
他挑挑选选了几个内力较为深厚的弟子留在下来鼓乐伴奏,细长而显得幽雅的双剑早在不知何时就被他握在了手中,鼓点响起的一瞬间,毫无保留的内力也就随着剑器倾泻而出了。
为了照顾多为普通人的观众,七秀坊的剑舞多是不会将凌冽的剑意真正透体而出。
而今天在纪歌的眼中真正的客人显然只有一位,非常之人非常对待,而至于受不住的那些人他们当然可以选择不看。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江海凝光收了最后一式,百川汇聚千锋一线,他的舞步完全停了下来,水云坊内外肃静空阔,似是江海风平浪静,水光清澈潋滟无波。
有人稀稀拉拉地叫好,手却抖得抬不起来,而坊内弟子更是如痴如醉围在水榭之中,恨不得能将纪歌今日所舞全部牢牢地记在心间,期盼着有一日能够达到同样的境界。
而当纪歌收了势,漫不经心往三楼投去自己的目光时,窗后已是人去楼空了。
*
忆盈楼之内,纪歌与太子长琴被东方不败打断的话题还在继续。
软软的大床上说得好听一点儿那叫被翻红浪,其实就是某人在上边儿翻滚够了又懒得叠被子,正将凌乱的一角锦被覆在自己的小腹之上,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根本不想起。
太子长琴倒也没有旖旎的心思......或者说在纪歌想起来要告诉他某些新知识之前,对于道侣二字仅停留在“在一起”这三个字上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事。
有关为他重新获得一个身体的讨论,两人在细细商量过之后,双方默契地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因为就拿他们现在所知的方法来说,太子长琴与纪歌两人都是无法接受的。
他无非是需要一个身体,能够承载仙人神魂的躯壳本就难寻,又何况他还少了一半的魂魄。
命魂是任何轮转于轮回中的生灵在饮过忘川之水后唯一能够剩下的魂魄,而记忆却是承载与天地双魂与七魄之中。
如今他们所考虑的早已不再是如何将太子长琴完好无损地送入忘川的另一头了,无论是他还是纪歌都在想着如何令他能够重新得到一具完全契合的身体后重回世间。
......或许这个想法的确似乎有些太过贪妄,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行。
譬如,能够创造躯体承载所有魂魄的辟邪之骨,又或者在这片天地之间寻觅到那失散的二魂三魄后再做留存记忆的打算。
眼见月上柳梢,屋内的香炉中逸散而出的淡淡熏香也似是要燃尽,太子长琴也收了与他笑闹的心思,不再卖关子了:我现在所能知的也只有——
纪歌神情一震正要认真听讲,可仿佛天意就是不想让他得到剧透,忆盈楼外隔水相望的七秀内坊忽然传来一声惊叫,他下意识地便从窗中翻身而出,在快要没尽的极淡天光下运起轻功直直地往内坊而去。
整个七秀坊只有他与林平之是住在忆盈楼的,可即使是这样他的速度也要比其他人快了不知道多少倍,七秀坊中性情孤僻不愿与大家一起同住的不在少数,而他落下的地方正是在青山环抱之下邻水的唯一一间小屋的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