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的遮掩下,只能见到有一人姿态肆意地站在屋外的树下,而另外有一人则躺倒在地,一人半身泡在了水中,皆不知生死。
在这情况下旁人想要分辨谁是谁或许还有点困难,但对于纪歌来说这根本不算是件事,因而他落在房顶知道了眼前三人分别是谁之后,静静地没有马上出声。
泡在水里的是个姓名从来没有见过的黄名男子,此时他的血条仿佛有些岌岌可危显然是站在树下的东方不败留了一手没将他直接打死,他困难地从水中爬上了岸后,第一时间竟然还不是对魔教教主的畏惧,而还在坚定不移地朝那仰躺在地上狼狈至极的女子爬了过去。
“没......没事吧?仙儿......仙儿?”
林仙儿在他的怀里悠悠转醒,脸色虽是惨白,但显然只受了轻伤,由那男子替受下了。
东方不败冷眼见两人状似苦命鸳鸯一般互相慰藉了半晌,也没出声表明他还在这里,直到内坊的巡逻弟子举着火把提着灯笼寻见他们时,早早分开了相对而坐调息修养的两人才仿佛见了鬼似的瞧见了东方不败就站在与他们不过几尺的距离内。
“师姐!就是,就是她——不声不响闯入了七秀内坊还出手打伤了我,要不是、要不是......”
“要不是你的情人舍身相救,只怕你早就一命呜呼了?”
林仙儿脸色泛起的一丝血色也因这话而褪了下去:“你怎么能信口雌黄污人清白?这位公子可是七秀外坊坐店的镖师,若非他在交接之时听见了我的呼救声,只怕我早就死在你这贼人手上了!”
“清白?”东方不败短促地笑了一声,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七秀内坊的巡逻弟子眼见争执不下,可她们的确认识林仙儿与那陌生的男子,几人对视一番达成了共识,总之是想要先将到底是出手伤了人的东方不败先给拿下了再做定夺时,一对剑器从斜刺里闯了出来,刺破了火把昏黄的光晕,留下了一道冷然剑气。
纪歌只能从房屋的背面走了出来,他若是再不出面今夜他的七秀坊就能少去不知道多少人。林仙儿见他出现神色一振,而未等她启唇,她却察觉到纪歌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眼中浮现的神色竟然显现出了痛惜之意。
“仙儿......林仙儿。”
林仙儿在纪歌的注视之下竟是还无心虚之意,“坊主,你喊我做什么?”
“这几月来你做了什么,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
林仙儿支吾不语,灯笼的光晕照在她的身上,半暗半明。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给你留脸面了。”
随着话音落下,纪歌慢慢地念出了几个名字来,其余弟子一脸茫然听,东方不败虽也不甚了解但大致也想明白了是个怎样情况,眉梢一挑,只是扑了粉的浓妆在夜幕下显得更为怪异。
“先后与这些人有染的都是你,他们是谁我且还未知,你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我也不知。”
唯有林仙儿站在原地神情呆滞,不可思议地猛然抬头看向纪歌:“坊主,你——”
“你是如何将此事了解地,竟是比我自己还要透彻?”
她见事已败露,却是连装都懒得装了,再去看向林仙儿,哪里还是从前在秀坊之中忙前忙后,精灵古怪又纯洁懵懂的样子。
只一眼神,就好似能令人沦陷,气吐如兰便是最为勾魂。
林仙儿半眯着眼睛,“他们之中有些人的名字我都不太记得清了......恩,不过送来的宝物我倒都没能忘。”
纪歌看着她游刃有余的转换,不知为何有些怜悯道:“这些东西真的这样重要,让你即使是不择手段也想要拿到手中?”
林仙儿忽而道:“林坊主,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纪歌垂眸将身前的一双剑器拔了出来,收于身后之后走上前两步,“什么?”
林仙儿笑了,她笑得便没有先前那样美,但是却是再真情实感不过了:“我最讨厌你,为何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别人希冀而求不得的东西,然后随手一掷将其摔成拼也拼不拢的碎块,我最恨你明明是个男子,却为何......生了这样一张脸。”
“您说您还是从前与我师父是咱们七秀坊的一双姐妹花,还是‘那位’林坊主该有多好呐。”
前面那句本来还让纪歌一怔,深刻反省了一番自己到底犯了怎样十恶不可赦的罪过让人记恨这样深,可后一句着实让他笑了。
果然最容易从人心底滋生的还是最为简单易懂的原罪。
清脆的鼓掌声在这片夜幕下显得尤为刺耳,东方不败沙哑地笑了,仿佛看了一出让他极为满意的戏。
“若本......我记得不错,林坊主先前说的那些奸夫的名单之中,有一人为嵩山派弟子,正是那五岳剑盟左冷禅的好徒孙。”
纪歌瞥眼看向脸色倏尔变得更为苍白而不语的林仙儿,“这本来若只是你个人的事,你再喜欢再多的男子,只要不再惦念那些身外之物,我都大可以不管你......只是诗音总是待你不错的,你又为何要叛出师门?”
东方不败愉悦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纪歌无奈抬眼看了这位教主一眼,心说这位教主怎么画上了妆反而像是开启了一个奇怪的开关,变得这样爱拆台了?
然而林仙儿将纪歌的动作全部收入眼中,她还在伺机想要在这死局之中寻到一丝机会出来,忽而就对着东方不败道:“是你对不对?是你这个丑八怪为他调查的这些事——还在今日撞破......啊!”
根本没人能够看清东方不败出了手,即使是纪歌最多也只能说他能在这个距离下抗下这样一招,但决计是躲不过去的。
细如牛毛的绣花针就这样无声无息没入了林仙儿的经脉之中,唯有她的惨叫声喊出了口,恰如她自己所选择的最糟糕的一步死棋。
一时之间剑拔弩张,东方不败的神色瞬间便显得极为阴测,尖声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过是个丑八怪?!”
在场还有谁能入他眼?这话只是对着纪歌一个人问的而已。
看着倒地大概只剩一口气吊着的林仙儿,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能蠢到戳中了东方教主排位第二的痛脚,纪歌觉得他再不做点什么还谈什么江湖声望值啊,整个七秀坊那是要保不住了啊。
于是他试探着对着东方不败道:“那个其实吧......”
东方不败抬起头看他,阴沉着脸问:“恩?”
“美妆,您要不要,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