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或许更应该称之为宵夜的“晚饭”, 妮露和格查尔被先后扔进浴室里清洗折腾一天下来沾了满身的尘土血迹。
妮露虽然还小, 但暂时担任监护人的毕竟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大男人, 询问过她能否自理——不行的话可能就得去请邻居家的主妇来帮忙了——后还是只替她洗了头发,剩下的用小澡盆乘好热水让她自己在一楼的浴室里边玩边洗。
灵体基本不会沾灰, 格查尔在花洒下随便冲了冲, 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从二楼次卧的浴室下来时, 欧尔麦特正把洗净拧干的、妮露原本穿的那件绿色连帽裙挂到阳台的晾衣架上, 听见他的脚步声回过头来。见他双手空空有些奇怪的问道:“格查尔, 你换下来的衣服呢?”
“……”
可能在USJ的广场废墟里吧。
格查尔脚步一顿, 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只好言简意赅道:“被撕碎, 就扔了。”
欧尔麦特闻言疑惑更甚:“被撕碎了……?可是刚刚我们去超市时你不是还穿着的吗, 因为样式不太显眼就没有在下班后特意更换……看起来还挺完整的呀。”
“……那个是我的能力。”格查尔沉默几秒,决定把从前伪造的那个胡诌的什么能量释放的“个性”拉出来挡枪:“把释放出来的大量能量凝集在身体表面, 经过某些转换可以形成类似实体的存在, 在外人看来就是衣服或者铠甲的样子。”
为了说服对方, 他还演示性地抬手将别在腰带上的斩魄刀抽出一截, 用短暂的、不完整的归刃表演了一回大变活人,把脸上随之改变了形状的骨面和已经覆上小半边身体的白色“风衣”展示给对方看。
欧尔麦特被这超出常识范围的“个性”应用方式震得一愣一愣的, 等到格查尔收刀回鞘, 重新露出身上的浅色棉质睡衣后才震惊又迟疑的应了一声:“……这样啊, 能量类的个性还能开发出这样的能力吗,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真是太神奇了。”
格查尔毫不心虚的同他对视, 除了使用的力量其实是“灵压”而非“个性”以外他说的可都是实话,对本身就是由灵子灵压构成的灵体类生物而言这种应用方式可以算得上是本能了,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死神们的“死霸装”了——初始形态一致,却能随着所有者力量属性的不同而在始解、卍解时发生变化的行业标准制服。
这个借口也刚好可以拿来解释他今天在战斗中突然形貌大变的原因,虽然听起来就有些牵强,但这毕竟是他的能力,无法亲身实践的外人就算难以理解,也只能接受能力主人自己给出的解释、“眼见为实”了。
格查尔的笃定和刚刚亲眼所见的变化说服了欧尔麦特,他点点头,沉思着正准备回身继续晾衣服,思索间却突然有一道灵光闪过脑海:“所以之前你其实没有穿衣服吗?”
“……”
格查尔面无表情地与刚刚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话的欧尔麦特对视,房间里一时间充满了死一般的寂静。
妮露欢快的趿拉着小拖鞋从浴室推门出来,湿漉漉乱糟糟的头发浸湿了穿得歪歪扭扭的睡袍:“我洗完了!”凝重的气氛使她迟疑地停下脚步,抬头左右望望沉默对视的两人:“……格查尔,大叔?你们在聊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咳咳、没有没有。”欧尔麦特有点狼狈的率先转开视线,迎过去蹲下身帮她整理歪斜的衣领,拉正扭曲的袖口:“妮露好棒,在浴室没有摔倒吧?来来来我帮你吹头发……”
格查尔也沉默着转身去翻吹风机和新买的小梳子,二人对视一眼移开视线,不约而同的“遗忘”了刚刚那个过于死亡的问题。
漫长混乱而充满意外的一天终于过去,深夜。
今天才第一次上岗的小夜灯在墙角散发着柔和的暖黄光线,使房间里不至于过暗,吹头发时就开始打呵欠的小姑娘蜷在垫得厚厚的榻榻米里沉沉睡着,软软的绿色头毛蹭在枕头上。
格查尔仰面枕着脑后交叉的双手,斩魄刀摆在身侧,超出常人的五感使他能够轻松听见实际隔着一段距离的欧尔麦特房间里传来拉动椅子摩擦地板声、并未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和壁灯开关被拨动的声音。
他像一具摆在床上的雕像般一动不动,耐心的等待着属于欧尔麦特的那一点温和而包容的灵压波动逐渐变得小而规律,这才转头看向另一边没有拉上窗帘的玻璃窗。
窗外的狭窄窗台上、两盆绿植中间,一只熟悉的黑猫正蹲在那里,长而柔韧的尾巴微微摆动,金色的竖瞳安静的与他对视。
对视数秒,黑猫率先转身跳下窗台,格查尔拿过身侧斩魄刀,悄无声息地跃出窗户,紧随其后向远处跃去,双方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安静而默契。
欧尔麦特的住所本就是在僻静的城郊附近,格查尔在那黑猫的引导下又向外又远离了相当一段距离,停下来时已然身处一处空旷的田野之中,手拿拐杖头戴条纹渔夫帽、有过“一面之缘”的和服男人已经等在那里。
黑猫轻巧地落在他肩上,浦原喜助摘下帽子按在胸前,向落在数米外的大虚稍一躬身,微笑致意:“又见面了,这位亚丘卡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