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查尔不是经验浅薄沉不住气的小年轻, 即使猝不及防下被人点破了一直隐藏的秘密，也只是心中稍感惊讶, 连表情和气息都几乎没有变化。

他冷静地靠回沙发上, 抬眼看向发问的欧尔麦特，没否认也没承认, 而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冢内警官告诉我，各位目击者的描述里提到你在下午的战斗中曾经身受重伤，甚至断掉了一只手——”说到这里, 欧尔麦特不由顿了顿，似乎是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复述：“然而那之后，你的外貌突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听描述应该就是晚上你向我演示的那个造型，伤势神奇的全部消失了；用这个状态打败敌人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之后，那些之前的伤口也没有再次出现。”

格查尔冷静的听他描述，隐隐明白了自己的伪装到底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果不其然，他听见欧尔麦特继续说道：“除了及其特殊某些情况外，一个人只有一种‘个性’, 后天的锻炼和开发都只能建立在原本‘个性’的基础之上，攻击性的异能是不可能开发出治愈或自愈能力的。”

格查尔知道他说是谁，那是一个因为具备了“夺取他人能力据为己有”的特殊个性的绝对特例，也正是将欧尔麦特击伤至此的宿敌，“AFO”。而即使是他, 在使用掠夺得来的能力时也会有极大的限制, 较之原主水平要有限得多。

同时, 相对拥有“个性”的人口基数而言, 治愈和自愈类的能力极为罕见和珍贵，而且大多极其有限——比如治愈女郎，这位年长的职业英雄基本已经可以被认为是当世最强的治愈系个性拥有者，但即使是她在治疗大骨折这类较严重的伤势时也要分几次进行，而对像欧尔麦特这样部分器官失去功能的严重伤势更是几乎无能为力。

而在现在的官方记录中也并未发现过拥有如此强悍、连彻底断掉的手臂都能愈合——按照目击者所说还是掉在地上的半截消失而断臂处重新变得完好这种奇怪的方式——程度的“自愈”个性拥有者，这可能也与单纯且有限的自愈能力不适合战斗、所有者基本不会努力开发自身个性有关。

格查尔常识十分缺乏这件事从最初两人相识起就从未掩饰过，欧尔麦特早已十分习惯，此时耐心地将这些虽然不能完全说是常识、但大多数普通人也都明白的常见个性特点叙述了一遍，着重强调了一个人只能有一种个性、攻击力显著的人绝不可能同时拥有治愈类能力这点。

格查尔默默听他讲述，没有试图出言辩解，同时也仔细观察分析着对方的话语和态度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以欧尔麦特的性格，能直接问出“你的能力不是个性”这样的话就说明对方一定已经掌握了充足的佐证并以此作出判断；但同时他又并没有对此表现出太多惊讶，按道理说，发现一个超乎自己常识力量体系之外的存在必然会对其各种观念造成冲击才对……

难道自己并不是他所知的唯一一个特例？

格查尔伸手去拿桌上已经有点凉了的柠檬茶，顺势稍稍低头来掩饰自己眼神的变化。

他心中有了一点模模糊糊的猜想，见欧尔麦特停下话语，故意在面上显露出一点被揭露后的低落，移开视线低声道：“……我不是刻意要骗你。”

欧尔麦特果然并未纠结在隐瞒真实能力这一事上，甚至不待格查尔再度开口解释，就主动出言表示能够理解：“没关系，我能理解，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叹道：“人类总是会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排斥异类，连占据全部人口总数百分之二十的为数众多的无个性者都会被有个性的大众所排斥贬低，即使有政府的呼吁也收效甚微；更何况人数更少连千分之一都不到的非‘个性’的能力者们。”

格查尔垂着眼没有说话，仿佛他真的是因为担心被发现后会受到迫害才小心翼翼掩藏秘密、努力伪装成普通“个性”异能力者一样。

他心中十分平静，暗道一声果然。

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他曾因为这些人类拥有或强或弱的灵压和各不相同的能力而将之当做完现术者，但在真正接触和了解这种力量的诞生、传承和锻炼方式之后，他就已经发现了二者之间巨大的差异。

完现术本质上是残留在人类身上的虚的力量，利用血肉之躯操纵灵魂之力，通过抽出并强化物质的灵魂来进行战斗。“个性”则是某种尚且起源不明原理不明的奇异力量，它某一天突然出现，然后仿佛什么能够整合进DNA里的、传染性极强的病毒一样迅速在人群中传播开来，并通过血缘传承进行融合和异变。

在见过这个世界的土著死神和虚后，格查尔就一直在考虑是否同样有无完现术者存在，作为人类长大的他们想要将自身隐藏在人群之中应当并不是难事，甚至可能根本就自认为是普通的个性没有注意。

欧尔麦特的表现说明人类政府至少是知道这类非“个性”的以能力者的存在的，但不知道他们知道多少……

他的思绪被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格查尔，你知道自己能力的详情吗？”

格查尔思考的时间有点久，漫长的低头沉默让因为谈起敏感话题而害怕不小心怕戳到他痛处、一直留心观察他情绪变化的大英雄十分忐忑，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