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爷,不知阿秋跟你说起过我吗?我来这里是想问问命数。”说话的女子穿戴华丽,妆容精致。
女人眉毛轻轻蹙起,眼里含着一抹轻愁。眼尾淡淡的鱼尾纹勾勒出她的年纪。这是一个不年轻但风韵犹存的女人。坐在桌案旁的她一举一动都如同青蛇里的女妖一样勾人。
桌案对面做的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子,眉毛斜斜飞起,眼睛好似上好古墨。他头发扎起了一个马尾。
他神情真挚真说:“你知道的,我们算命这行的规矩是将死之人不算,一身双魂者不算,过镇魂铃,铃响之人不算。”他顿了顿说道:“你比我大,我冒昧叫你一声姐,我看你天庭饱满,宽圆适中,无痣无纹,这是荣华富贵的象征。所谓鼻为财库,为夫星鼻梁正直,这是一等一的好面相。所以,我想先问问你,你有没有身子,有了身子这命就算不准了。”
女人被年轻人这番一本正经的夸赞搞的有点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
“我朋友阿秋说你这算得特别准,我就是过来试试。我来这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女人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好像还没有二十五。”
年轻人笑了,给女人倒了一杯茶。
“算命可与中医不一样,不是越老越有经验。算命与天赋有关。能看到就是能看到,看不到的不管怎么学也是不会看到的。算命是损命数的,真正算的对算的准的人到了晚年是不会再轻易起卦的。”
“准不准,我们算一算就知道了,不如我们先看看手相和八字。”
年轻人细细端详了女人的手能有一盏茶的功夫,接着一脸高深莫测道:“我们先算过去。姐,你出生富裕之家,十八岁时有一小劫,二十二岁时有一大劫。大劫过后则是所谓的绝处逢生,枯木逢春。从此你的人生一片平坦。”
“不过…我观你生辰八字,就所谓的无忧寄子运不前,欢名遂意又十年。这人生在世不可能一帆风顺。你过往顺遂,今年便命犯太冲,若过了这个小坎便又是一帆风顺。”小五爷语气真挚肯定,由不得人不信。
“五爷,这可怎么化解。这女人原本就有些因为家里事烦心,这更是有些被吓住了,语气哀哀地问道。”
他看了她一席黑裙,红唇,红鞋,红指甲的装扮,指了指她戴的大红晶石耳坠和钻戒,说道:“由你五行可算出你的日柱进而算出忌神。你忌火,这种红晶石要少带为好。”
“另外,古人云,行善度流年。命犯太冲的时候更应该多做慈善。”
这被女人称为小五爷的年轻人叫做郑颖桐,是川阳市有名的算命先生。他的父亲更是已成名十多年,只不过在三个月前突然去世。所以他父亲的班就由他顶上。
至于为什么叫五爷,可能是因为他父亲之前有三个孩子,但不是夭折就是出事故早亡。最后反而他这个被领养的活到了最大,本应行四,但搞风水的穷讲究,避讳了四,就被外人称作郑五。后来郑五独立算了几次,又跟着自己家老头子办了几个大案,就在找蒙拐骗这一行创下了名头,升级成了小五爷。
小五爷又跟这个黑裙女人聊了两个多小时,从首饰讲到宠物,从室内装修讲到园林设计,从婚姻讲到国家,东拉西扯,硬是把女人讲的转忧为喜。仿佛她只要听着小五爷的话,人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黑裙女人聊的心满意足,最后问道:“你看这卦钱怎么算?”她有点试探地问道。
“姐,我跟你说句实话。你是秋姐推荐来的,我本来不应该收钱。你这并不是什么大卦。但是我不能坏了我们这行的规矩。”
“我们算命的只有将死之人或者再无好运的人才不收钱。姐,我也不能咒你没好命啊。”郑五调侃道。
黑裙女人一笑,“那我可就给你一块钱了。”
“没问题。”郑五语气轻松,没有丝毫酬金得不到的肉疼。
“我们加个微信吧。我这就走了。”
“我就不送了。”郑五目送着黑裙女人的离去。
原本风度翩翩,坐如雪松的少年郎瞬间向后一仰,瘫倒成一摊肉饼饼。
“终于走了。”
郑五抬手看了看手机发过来的转账数字。
五万。
五万。
五万。
五万。
刚刚还成熟稳重和蔼可亲的郑五瞬间笑成了刚偷吃完老母鸡的小狐狸。
老子真厉害。
这个黑裙女人叫姜若卿,是真正的有钱人。他早就差人打探好了生平,就等着鱼儿上钩。
虽然对于这种人二十万不算什么,但自己第一次就拿到这个数,说明她很信任自己。
富人的钱真好赚啊。
郑五瘫着自恋了一会,决定起身收拾一下,封上自家道观去接自己的铁哥们,虎子。
虎子大名陆文虎,是他初中的同学。郑五小时候成绩非常好,六岁入学,小学跳了三级,初中倒是正常上了三年。但初中毕业,刚上高一,就被郑五的养父,他家老头子拐上了职业骗子的道路。从此,郑五就开始跟他家老头子开始了做局骗人,话术忽悠的道路。虎子可以说是他学生时代唯一的铁哥们。
所以要说学历,郑五就有一个正经的初中文凭。还好老头子旁门左道认识的人多,给他搞了高中毕业证。没想到,当年说好的假的大学毕业证还没办好,老头子就没了。
郑五的这个算命的道观位于川阳的西郊,距离市区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自郑五辍学以后就一直跟老头子生活在这。
老头子三个月前突发心肌梗塞,猝死以后郑五就不住在这里了。这个类似道馆的地方基本就只被充作工作室,方便郑五装成高人忽悠富婆。
毕竟高人跟普通人一样一天住在顶级小区的公寓里总是有些奇怪,反而这种荒郊野岭才更符合算命人·郑五,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人设。
郑五打扫完工作室,又给自己家老爹上了三柱香,接着翻出了纸和笔墨。
阳光透过木棂,轻柔地罩在郑五的脸上。脸上细小的绒毛也被阳光照的纤毫可见,仿佛一层光晕。郑五大笔一甩,笔走龙蛇,唰唰就写完了几个大字。
他将封条裁好,拿面糊糊贴在了自家道馆的木门上。
他往后退了退,欣赏了一番自己的好字,点了点头,夸了夸自己,转身开着自己的爱车,走了。
黑色轿车向远驶去,独留下山坡前,荒地里的一个沧桑道馆。
风呼呼的吹过木门上的封条。
封条上写道:“此观中人,云游四海,归期不定,勿念。郑五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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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五从道馆出来直奔机场去接虎子。
“到了吗?哪个口?”
“到了。f1出口。灰围巾那个。”
“我去,虎子。你这一年一变样。”
虎子是郑五初中的时候是个小胖子。没想到男大也有十八变。原先的虎子是个小矮子,现在比自己都高。一米九个头,身材魁梧,还有八块腹肌,郑五有点嫉妒。
郑五用力一拍,“走,哥们不整虚的。我领你去厨房买点菜酒,你五哥今天我亲自下厨。”
虎子被郑五嫉妒的一拍拍的有点吐血。“不是我说,你就这副面孔去给人算命,有人能信吗?”
“这是跟你,现在不在我的营业时间。营业的时候我是这样的。”
郑五转瞬变脸。眼神沧桑冷漠,脸上不带一丝笑意,说道:“你面色晦暗,眉间一丝血气,近日恐有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