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我是来咨询的。”
“嗯……怎么称呼?”
“我叫陶越。”陶越四处望了望,“你一个人来的?”
“对,今天是第一次来。”
两人陷入了沉默,陶越还是有些懵,这个他在意了好几天的人竟然就坐在他面前和他讲话。
陶越刚想没话找话,钱铭突然进了等候室,他径直走到陶越旁边,拍拍闻屿的肩膀说:“闻先生,我是钱铭,我们进去吧。”
陶越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向钱铭,发现钱铭也正看着他。钱铭满脸疑惑地看看陶越又看闻屿,问道:“两位认识吗?”
“算……认识吧。”陶越有些窘,刚刚没和钱铭提“那个人”的性别或是失明的事,不然他现在一下就能猜到了。
“嗯,我们住同一个小区。”闻屿站起身补充道。
他们进咨询室了,陶越不由自主地跟了几步,钱铭关门的时候和他对视了两秒,似乎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陶越的脑子一团乱。
现在是什么情况?闻屿,和我住同一个小区,在同一家机构做心理咨询,同一个咨询师。
有一句话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升腾起来【金星与冥王星呈120度……他们的恋情与婚姻似乎隐约由天注定……】
操。
之后陶越就坐在等候室的沙发上没动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他根本不想走。直到闻屿出来,他飞快地迎了上去,非常智障地问了一句:“怎么样?”
钱铭沉默。
闻屿说:“陶先生还没走吗?”
看来他已经记住自己的声音了。陶越扬起嘴角。
“对,我刚刚在这里有事,现在要回去了。”这是个很烂的谎言,钱铭皱眉了。
“你开车吗?我叫了车,一起吧。”闻屿突然提议。
陶越很惊讶,其实他刚刚呆坐着一直在想,找个什么理由让闻屿同意和自己一起回去。打死他也想不到闻屿会主动发出邀请。
可到了出租车上,闻屿却坐得有些拘束,把盲杖紧紧攥在手里,仿佛刚刚提议的根本不是他。
阳光很好,从侧面望过去,能看见光透过他的睫毛洒在眼角的阴影,他睁着眼,眨眼频率有点高。
陶越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谁知闻屿立马抓住了他的胳膊。
“!!!”陶越吓了一跳,猛地抽回手臂,“抱歉!我……你的眼睛……”
“……没关系,”闻屿微微笑了一下,“我的右眼有光感,你拿手晃我能看见。”
“抱歉……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有些越界了。
“车祸啊,很没新意吧。”他怂着肩笑了一声,身体朝陶越侧过去,“你在那家机构看了多久了?感觉怎么样?”
“两年了,也谈不上好坏吧,就是找个人说说话。”陶越真诚地回答。
“嗯……”闻屿点点头,“我今天约长期咨询了。听说钱老师长得很帅,可惜我也看不到。”
“他,他是挺帅的,其实我的咨询师就是他。”
“啊?!”闻屿突然兴奋,“我们俩好像很有缘诶,住同一个小区,看同一个咨询师。”
闻屿咧嘴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映得唇色越发红润。他像个可爱的小孩,惊叹着神奇的巧合,完全看不出阴霾或郁结。
“其实……”闻屿有些羞愧,“钱老师让我交些新朋友,我一出来就听见你的声音,也没过脑子就请你跟我一起回去。”
“没关系,我很乐意和你做朋友。”陶越愉快地拍拍闻屿的肩,好像鼓励一个孩子,“你之后的咨询约在什么时间?”
“每周四下午两点,你呢?”
陶越微笑起来,回答他:“我是周四下午三点。以后可以一起去。”
“那你要早去一个小时啊。”
“没关系……朋友间是应该的嘛,而且,如果我们一起回去的话,你也要多等一个小时。”
“好啊,那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去一起回。”闻屿看上去很高兴,甚至有些欢欣雀跃。
陶越抹了抹鼻子,小心地问他:“你多大了?”
“我刚过二十岁生日,你呢?”
“我二十五岁。”
“哦……哥哥!”
闻屿的声音清脆又软糯。他一点也不拘束了,好像已经和陶越认识了很久。出事以前,他一定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太阳,二十岁的少年,全身都闪着光。可惜……不,不可惜。他没有被打倒,依然是个小太阳,虽然是个要做心理咨询的小太阳,可还是轻而易举地,照亮了陶越心里那片黑暗。
他太亮了,让陶越忘记了危险,忘记了悲剧在招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