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陶越小心翼翼地试探。
“再见是什么时候?”闻屿的脸变柔和了,也许是楼道口橙黄色的灯光衬的。
“下周四……”
“不是周四不能见吗?”他的声音里有种诱人的倔强,瞬间击败了陶越的防御。
“能见,什么时候都能见。”陶越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他隐约有种预感。
然后他看见闻屿笑了,像一个孩子拿到心仪的玩具,眉眼弯弯,月牙一样好看。
陶越突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看清闻屿的眼睛。平时出门在外他都是戴着墨镜的,刚刚在他家也没好意思仔细看。
那是一双无论谁看都会喜欢的眼睛,眉骨和鼻梁都很高,衬得眼窝异常深邃,眼皮很薄,能看见细细的血管纹路,有些羞涩的内双,从眼角到眼尾褶皱越来越宽。更不用说那俏皮的睫毛,又长又卷,勾人心魂。
只有不聚焦的瞳孔昭示着隐秘的灾难。
“你在干什么?”闻屿轻声地问。
陶越这才发现自己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
“在看你的眼睛。”
闻屿听见这话,闪躲着用手抚上双眼,似乎现在才发现自己没戴墨镜。
“别看。丑。”他往后退两步,把头侧了过去。
陶越的心揪成一团。怎么可能丑呢?那样一双眼睛,从前不知道迷倒了多人,如今却日日被隐藏在墨镜后面,不见天日,天日也不见它。
陶越心疼地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遮着眼睛,然后用最毋庸置疑的语气告诉他:“好看的,你的眼睛很好看。”
闻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放下了手,而陶越却没有放开那只手腕,急促的脉搏有力地冲击着他的指腹。
夜色收敛声息,昏黄的灯光下只余两人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闻屿的手轻轻扭动起来,似乎想要挣脱。陶越立马松开了手,脑袋轰然作响。
完蛋了,闻屿一定感觉到了不对,以后恐怕朋友也做不成了。混乱的情绪凝成了一股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他想逃跑,立刻马上转身就走。
可是下一秒,闻屿抓住了他的手,四指穿过他的虎口贴在手背上,闻屿的大拇指盖在了他的大拇指上,他们的手严丝合缝地抱住了彼此。
两团呼吸都明显凌乱起来。时间似乎静止了。
在隐秘的夜色里,他们无言地确认了彼此。
“闻屿……”陶越有一百句话想对他说,所有挣扎与难舍的情绪在这一秒就已经成形,它们争先恐后地堆到胸口,告诉他两个字:悲剧。
“我能摸摸你的眼睛吗?”闻屿打断了陶越汹涌的思绪,不由分说地抚上他的脸颊。
闻屿的指腹带一点汗津津,蜻蜓点水一般抚摸着陶越的眉眼。摸了一会儿,他用温软的充满欢欣的声音说道:“你的眼睛很好看,陶越。”
然后他温柔地抱住了陶越,头埋在颈窝处,嘴唇轻轻嘬了嘬那处皮肤。
陶越的心如鼓涨的气球一般轻飘飘地升空,又惊天动地地爆了。
那一刻他的心里只有四个字:我不信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