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怎么说的!”闻父一把夺过闻屿的手机,“你看了快一个小时了!”
“哎————爸~给我~”
“不行!”
“就一分钟,发最后一条。”
闻父不情不愿地把手机还给他,立马就掐起了表说:“10秒了啊。”
闻屿飞快地输入自己的微信号,狠狠看了两眼屏幕,最终把手机上交了。
“爸,帮我个忙呗。”
“干什么?”
“……您不许我看,那您得帮我送礼物,呐,就我关注的那个,他开直播会有提醒,那一堆礼物您随便点,最好多送小电视……不不不不要钱的那都是虚拟礼物撑场面的,嗯……”闻屿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啧,你们这些年轻人,我可看见新闻了,那一个个女主播穿得跟什么似的说话妖里妖气。”
“爸!我看的是游戏直播,脸都不露的。”
“游戏……就知道玩游戏,眼睛不要了?”
“……行行行吧,爸,我保证最近肯定不看了。”
闻屿半个身体躲回了房门内,临关门喊了一句:“有人加我微信你必须告诉我啊。”
闻屿躺回床上,盯着墙面发呆。他用手一会儿遮住右眼,一会儿遮住左眼,画面便在黑暗和模糊之间切换。模糊也不是一般的模糊,稍微远一点的东西就只能看见轮廓。比方说那个书架,他只能看见一片意味不明的色块,颜色差不多的书就糊成了一坨。
不过能恢复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还奢求什么呢?
闻屿侧过身,从枕头下面摸出那支古董mp3,最近就是靠它活的。他下载了十几本有声书,最重要的是,里面有几本是陶越配音的。当然了,他最喜欢的还是那部广播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想你。
--------我自己就跟你走了。
--------我喜欢你啊,喜欢喜欢我的你。
光感不再是他的支撑,陶越的声音才是。
最初被“同情”两个字激起的愤怒和羞耻早已烟消云散。其实他很快就后悔了,为什么没有问清楚,为什么没有好好和陶越谈一谈,他那天说的话明显是异样的……这些遗憾在进手术室的瞬间荡到了最高点,麻药劲慢慢上来的时候他下定了决心,如果手术顺利,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找陶越。
可他回去之后却发现,陶越说的搬家是真的,连电话都拉黑了。
闻屿茫然地站在楼道口,那个确定心意的楼道口。他第一次觉得,无人分享喜悦是比无人分担痛苦更难过的事情。
回来后的第一个周四,他独自去见钱铭。没有了陶越,一路都很冷清。
谈话间他问起了陶越的事。
“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闻先生,我们有保密条例。”
“我找不到他了……他,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为什么要消失呢?”
“也许他有什么苦衷呢?”钱铭在说话的瞬间垂下了眼。
“你是不是知道?”闻屿马上捕捉到了那个微妙的表情。
“我只能说,来我这里的,心里或多或少有些疙瘩。他……”钱铭顿了顿,“他说他伤害了你。”
“他不是故……”闻屿突然明白了什么,“不,他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钱铭的神色恢复正常,平静地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闻屿盯着那盆生机盎然的绿植,“我觉得我要找到他。”
可是怎么找呢?
他们交往两个月,并没有在对方生活里留下多少痕迹。他知道陶越住哪,但没用了;他还知道陶越的手机号,也没用了;他知道陶越在b站做游戏直播,可不知道他的账号;他知道陶越做配音,可不知道他配过什么。
闻屿这才发现,他其实一点也不了解陶越,他以为住址和电话是最牢靠的信息,却没想到,也不过像是梦。
他拼命地回忆和陶越相处的点滴,猝不及防又想起陶越让他滚的声音,那是他从未听过的可怕语气,他是真的被吓跑了。
为什么?那天他怎么了?那个蛋糕变质了吗?我在他直播的时候起哄让他生气了吗?是不是不应该让粉丝送礼物?
礼物……
闻屿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对了!礼物!他曾听见一个叫“大佬不可说”的人给陶越送礼物,也许这个人关注了陶越,去他的关注列表里看看说不定有收获。
那位大佬关注了213个人,可闻屿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陶越了,YUETAO这个账户名非常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