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瑕之,字莅学,景象年直工部侍郎,文思敏捷,才学出众,先帝甚器之。
“宋爱卿,今年南方遭洪涝,残民遍地,爱卿有何高见,为朕分忧?”先帝头发花白,声音嘶哑。
“此次灾情甚重,臣愿前去治理,望陛下恩准!”
“……”先帝半晌都未说话,良久,他道:“也好,那便任你为钦差大臣,前去沅资等地治理洪涝,次年三月当归!”
“臣领旨。”
第二日,宋瑕之便抱着官印出发了,只一辆马车,两个随从。
南方的雨一直未停,纷纷扬扬下了两三个月了,护城河也决了堤,作物全泡了水,颗粒无收,住在护城河边的百姓都没了去处。
等宋瑕之到时,却也没看见哀鸿遍野。问过人才知道,此地有一大户,姓文,有些积粮,今年大灾,文老爷子心肠好,开了自家粮仓,救济了一城百姓。
此地官府早已没了人,问过乡邻得知,县太爷半年前便跑路了。宋瑕之领着自家两个随从,打扫了半天卫生,毫不客气地入住了府里。
下午,他提着一盒子玲珑酥,去了文宅。
“有人吗?”陈成上前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伸出一只小脑袋,那小脑袋一见是生人,又缩了回去,半晌,又伸了出来:“什,什么人?有事吗?”
“哦,这是我家官爷,刚到的钦差大臣,想会会你们老爷。”小成蹲下来,和那小孩儿一般高。
“老爷,老爷被小姐扯着去庙里祈福了,还没回来。嗯……你们要进来吗?”
“不打紧,我们在外边等就成。”宋瑕之憨笑道。
宋瑕之等到天都快杀黑了,才有一辆马车咯噔咯噔地驶过来。宋瑕之立马站得笔直,小成坐在地上,靠着宋瑕之的腿都要睡着了,听到马蹄声,他一骨碌爬起来,打了个趔趄:“可算等到了!”
“前面什么人?”赶马的是个小伙计,瘦精精的:“麻烦您让一让呗。”
宋瑕之二话没说,让开了,马车又咯噔咯噔地往前走,进了府里,“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诶?老爷,这……”小成瞪大了眼睛。
“……”宋瑕之也很无奈,他尴尬地笑笑:“大概,天色暗了,没看见吧,我们再等等。”
半晌,门还是闭着,小成打算又敲门时,门突然“哐当”地打开了,从里面冲出了一个人,是那个赶马的小伙计,满脸通红地看着宋瑕之,忙道:“大人,刚刚小人冲撞了大人,小人罪该万死!”
“没关系的,不打紧。”
“我们老爷请您进去。老爷正换衣服呢,您随我去正堂吧。”
折腾了半天,终于踏进了这宅子。
“文老爷菩萨心肠,救济生民,下官回京师必定向圣上禀报。今日来得匆忙,只备了些薄礼,老爷不要嫌弃。”
“哎哟,不敢当嘞!您是百姓父母官,我一草民,怎敢当!”
文老爷子不敢接那盒玲珑酥,还以为是宋瑕之怪自己怠慢了他这新到的官,故意过来“意思”一下,便说:“大人不要生气,小女顽劣,今日一定要我随她去祈福,怠慢了大人,明日小人带上见面礼,去拜见大人才是!”
“使不得!使不得!在下做官最忌讳这个了,您可千万别!”
两人推来推去,讲究了好一阵,宋瑕之才出了文府。
“这个宋大人啊,年轻有为,生的英俊,谈吐文雅,就是不知道有家室了没有。”
当晚,官府的烛亮到了三更。
第二天,宋瑕之便领着一帮衙役,拖着一车铁锹去了河堤。
钦差大臣撸起袖子,脱掉鞋子,一改平日里的文雅,亲自下水干活。不出两天,钦差大人平易近人,年轻有为的盛名便传开了。
二十天后,一整条护城河都被疏通了,淤积了数月的洪水,两个晚上便退走了。
水退了,宋大人也病了,烧得人畜不分,昏睡了四五天,府里的门槛都快被探病的百姓踏破了。
五天后,宋瑕之才悠悠醒转,模糊中,一张白皙的脸出现在视线里,声音柔和又焦急,莫不是个佳人?
宋瑕之努力睁开眼,入眼的却是一个养得白白胖胖的陈成,宋瑕之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等再睁眼,见到的还真是个佳人。
“哎呀,醒了!小成子,宋大人醒了!”
宋瑕之又晕了半晌,再看,又只有小成一个人了:“咳……咳咳……小成,刚刚那姑娘呢?”
“哎哟老爷,您这晕了这么久,开口第一句就问姑娘?”
“咳……咳咳……”
“文老爷子的千金,芳名子衿。”
“你倒清楚。”
“您晕了多久,小姐可就照顾了多久。哎呀呀,您说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老爷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呗!”
“是是是!”
之后,宋大人去文府去得勤了,今日送好酒,明日送古籍。
还没到次年三月,沅资一带的水便治好了,庄稼也都全部重新种上了,百废俱兴,宋瑕之便该回京复命了。
宋大人回京师那日,是没有人来送别的。
因为宋瑕之怕百姓不会放他走,便半夜驾着马车溜了,如来时一般,只一辆马车,两个仆从。
“老爷,您发什么呆呢?”陈成伸手在宋瑕之眼前挥了一把:“回魂儿呐!”
“没啊……”
“您眼睛都直了。又害什么病啊?”
“没啊……”
“我看,是相思病吧!”
“胡说什么呢,我一天到晚,就看见你在眼前,跟苍蝇似的嗡嗡嗡,我思谁啊,思你啊?”
“哎呀!想起文小姐还约了您下个月去庙会呢,您这一走了之的!”
“闭嘴吧你!”
“文小姐今年二八芳龄,想是该成亲了。”
“谁说的?”
“常情啊,不都这样吗?成亲,生子,相夫教子……”
“闭嘴!”
“我看城西白家公子挺喜欢文小姐的。”
“他敢!”
“什么啊!喜欢就喜欢呗,喜欢谁还有罪了,喜欢自然要娶回家咯,不然还送给别人啊?”
“……”
“您说话呀,您怎么不说话了?”
“调头,回城!”
“得嘞!调头!”
宋瑕之在文府前站了半个晚上,早春天寒,宋瑕之都快冻僵了
三月后,宋瑕之再次启程回京,带着他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