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情浮躁,祁琰倒没注意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直到余光都能看见了才发现有人来了,还不止是一个人。抬头一看为首是一个十五六岁君侍打扮的男孩儿,长得倒是清秀可人。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宫侍,其中一个是青染。
由于负责拉拢君侍的是夕容,祁琰实在记不住那二十一个人谁长什么样子,但既然跟着的是林贵人的小宫侍,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林贵人了。祁琰刚后悔怎么没躲开他,突然想到那个小宫侍把她当皇贵君了,因此她现在正在用昭容的身份,而其他君侍都不知道昭容长什么样儿,所以没躲开就没躲开吧。
祁琰冷眼看着林琬珊给她行礼,心里觉得这破地方的礼数越多,就越显得底下隐藏的千百种恶意更加龌龊。她又想到小时候看见的那个被淹死在大缸里的小孩儿,如果夕容的孩子生下来,这个姓林的是不是也会做出这种事情?可他要是敢,就别怪祁琰直接生生把他的脑袋拧下来——以她的手劲儿这还真不困难。
虽然在祁琰眼中林琬珊已经是个没脑袋的死人了,但在林琬珊眼里,这皇贵君就是个粗俗不堪的远萧族蛮子。尤其是他把脚搭在石凳上的姿势,让林琬珊看了都觉得污了眼睛,就连林府里最低贱的粗使伯都没有这么行为不雅的。而且听他弹的虽然不是什么淫词艳曲而是《夕阳箫鼓》,但这弹得也太差了,连林琬珊六七岁时弹得都比这强。他心想这皇贵君怎么好意思在御花园里弹琵琶?就不怕惊了驾么!
两人可谓是相看相厌,但是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祁琰和颜悦色地让他起来,再赐座,因为刚才在弹琵琶就聊了几句琵琶。
林琬珊看这位皇贵君的行为虽然还算受礼,但那琵琶着实不怎么样,像是从市井摊铺里买来的。这样的次品,即使是十个绑一块儿换他一根琴弦都不够。
于是林琬珊心下想着要暗中羞辱他一番,便装出对那琵琶感兴趣的样子,说道:“皇贵君哥哥,臣侍见您这琵琶样式奇特,臣侍原先从未见过。不知哥哥可否借予臣侍一看?”
原本就是便宜买的琵琶,让人这么嘲讽祁琰也没得说,于是便借给他了。
林琬珊拿过琵琶拨了一下儿琴弦,果然是把顶烂的琵琶,就算是让他来弹也弹不出什么水准。然而他再怎么弹也比这皇贵君强,于是林琬珊装作试音地弹了两下儿,弹的也是《夕阳箫鼓》的曲调,而且即使是让外行人听了都知道比祁琰弹的高到不知哪里去。
看到皇贵君的脸色变得不好起来,林琬珊心里觉得得意,又想做得过分些,于是手下一使巧劲儿,挑断了那劣质琵琶的一根弦。琵琶弦断,也把他的手指崩出一道血丝来。
林琬珊的手原本就长得白皙纤细,受伤之后看着十分令人惋惜,但他装作不顾自己手伤,连忙跪下对祁琰道歉,甚至还真的磕了头。
虽然是他把琵琶弦弹断了,但琵琶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琵琶,反倒是人家一个男孩子手受伤了似乎更应该关心。但是祁琰看他故意弄断自己的弦,只是气得差点儿没抄起琵琶砸在他脑袋上。
好容易忍住气,祁琰看着林琬珊被崩伤手指泫然若泣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得了,弦的事儿本宫不追究你。琵琶拿回去把弦续上,明日到此处还给本宫。”
她说完这话,拿起琵琶直接一丢,正好砸在林琬珊的脑袋上,而后一撩裙装下摆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