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送亲随离开之后, 便准备回营去。
回去的路上正巧遇到了杨琸。
杨琸裹着厚厚的毛披风, 正站在营帐外面的牙旗边, 训斥一个人高马大的士兵。
那士兵皮肤黝黑, 身材高大,大冬日里的, 赤着两条手臂,只穿了薄薄的褂子, 黝黑的皮肤冻得通红,满面胡子拉碴, 络腮胡遮掩了整个面目,看不出生的什么模样。
远远一看, 仿佛一头野兽一般,只觉虬髯有力,十分可怖。
那士兵不知怎么得罪了杨琸, 杨琸正在训斥,令他赤着手臂,将幕府营门的牙门旗举起, 不得放下。
幕府门前树立旗帜,牙门旗作为主帅象征,旗杆足有手臂粗壮,旗帜高耸, 不说入云如此夸张, 但也足足有好几人高。
牙门旗数人都难举起, 而那个虬髯士兵, 竟然一只手臂便将牙旗高举,可见力大无穷,令人骇然!
陈继回去之时,便看到杨琸与那士兵。
陈继见那士兵单手能举牙旗,不免有些吃惊,想来是个奇人。
杨琸看到陈继,立刻停止了咒骂士兵的言辞,转而对陈继笑说:“陈公。”
陈继随便拱了拱手,说:“杨公。”
杨琸低声说:“陈公,那赵梁王登基一事……您可有对策了?”
在赵梁王登基一事上,杨琸也选择了拥护赵梁王,不过其实他内地里也觉得,赵梁王一旦登基,魏满的势力便会如日中天,因此并不乐意。
但杨琸也怕得罪了赵梁王,所以做足了两面三刀的准备,一方面拥护赵梁王,一方面却与陈继暗中密谋。
陈继从陈仲路那里出来之时,还十分的生气,不过眼下写了信件送去与玄州牧武安,登时便放宽了心。
陈继在信中并未写清楚,他到底邀请玄州牧武安来廪津是做什么的,只是说会盟十分需要武安,请武安以天下大局为重,赶来廪津与众人会盟。
陈继未在信件中坦诚,也是怕武安拒绝自己,因着先把他骗过来再说。
陈继笃定,只要武安来到廪津,自己游说一番,他还能拒绝做这个皇帝不成?
陈继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打算,因此比方才坦然了很多,便笑着对杨琸说:“没什么好惧怕的。”
陈继说完,也没说清楚,便直接扬长而去,还伴随着一路大笑,看起来心情颇好。
杨琸未听懂陈继的话,没什么好惧怕的?看来陈继是想好了办法,但是却不告诉自己。
杨琸一方面担心,一方面芥蒂,也不好追上去询问,因此便把火气有撒在了那士兵身上。
杨琸喝声说:“今日两饭都免了!你便举着这牙旗,给我好生的反省!”
杨琸说罢了,也扬长而去。
魏满与林让眼看着陈继离开,与杨琸说了两句话,似是十分欢心,好事将近一般。
魏满不屑的说:“这陈继欢心的太早,早晚乐极生悲,你说是罢?”
魏满正说着,撇头看了一眼林让,登时心中警铃大震。
因着林让根本没听他说话,而是兀自“痴痴”的,“紧紧”的盯着那单手举着牙旗的士兵。
大冷天里,士兵犹如一座山一般,稳稳当当的立在当地,他脚下的土石,都因着牙旗沉重有些凹陷,而那士兵竟然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魏满顺着林让的目光瞧了两圈,果然见他盯着那士兵在看无疑,当即挡住了林让的眼目。
哪知道林让竟然拨开魏满的手,十分冷漠,好像赶苍蝇一般无二……
魏满使劲咳嗽了一声,想要唤回林让的注意力,不就是一个虬髯大汉么?
脸都看不见模样儿,生得一定可怖怕人,能有自己俊美?
若论肌肉,自己的确没有那般纠结的肌肉,但肌肉生成那样,已然失去了流畅之感,还有什么好的?
魏满心里又冒出了酸水儿,使劲遮挡林让,不让他去看那虬髯大汉。
林让身材没有他高大,也不见他魁梧,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魏满便以为林让这样该放弃了,哪知道林让说:“这士兵是何人?”
魏满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冷笑说:“我堂堂廪津盟军总盟主,为何要知道一个小小的士兵是何人?方才见杨琸训斥与他,一个赵梁士兵罢。”
林让便说:“主公可否去打探打探,此系何人?”
“呵!”
魏满当即重重的冷笑一声,说:“我去打探?你也说了,我是主公,为何主公要去打探一个无名小卒,岂非自降身份?”
魏满说完,抱臂挑衅的说:“我不去,要去你自行去。”
“哦。”
林让淡淡的应了一声,抬步要走过去。
哦?!
魏满心里那个火气啊,仿佛是热油里浇了冷水,又像是干柴烈火,扑簌簌的肝火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