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范曦拿着号码牌出现在新秀娱乐的选秀现场时,他简直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
他是偷跑出来的,背着家人买了从南向北的最早一班飞机,身上除了一张余额不过千的银行卡,只背了一把吉他——那是他今天准备拿上台的才艺展示。
从报名到上飞机,直到现在坐在这儿,他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要是给他那帮好兄弟知道了,肯定个个都得甩他大白眼,一边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他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犯贱!
可是范曦知道,今天要是不来,他以后肯定得后悔,而且一后悔就是一辈子。
“你也是来参加选拔的吗?”等候室里跟大学教室布局差不多,他旁边座位上的男生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呼。
范曦礼貌地笑了一下:“是。”
他惜字如金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紧张。
男生很热络,从兜里掏出来一包口香糖,递给他一片:“喏,嚼一嚼就不紧张了。”
“我不是……”声音顿在一半的地方。
范曦正对着门口,视线当中,接连进来了几个人。最前面那个一身嘻哈打扮,梳着脏辫,个人风格很强烈。最后一个穿一身休闲装,造型帅气,笑容里还带着几分腼腆,一看就是清纯小男生的样子……
可范曦目光落在第二个人身上,就再也没动过。
“这么高!”身边的男生惊叹了一句。
是,他很高。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打篮球的时候占尽了优势,扣篮几乎没人能挡得住。因为坚持锻炼,他牛仔衣下的胳膊上全是肌肉,肚子上有八块腹肌,夏天打篮球,他掀起T恤擦汗的姿势那叫一个撩,就这么一个动作,不知道斩获了多少女同学的芳心。
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场景就连每一个细节你都还惦记得清清楚楚。
范曦收回目光,自嘲地笑了笑。
“谢谢。”范曦转回身,把男生手里的口香糖接了过来。
刚刚是不紧张,但现在有点了。
口香糖薄荷的味道在口腔里晕染开来,提神醒脑,他却好像还在梦游,视线不自觉地往刚刚那人身上瞄,少看一眼都感觉亏了。
手机“嗡嗡”震了两下,范曦低头看了眼,陈凯俊发来的消息。
“范曦你玩的什么名堂?好好地音乐学院不去,为了个破选秀离家出走?叔叔阿姨都快急疯了你不知道啊?”
刚看完,第二条消息又来了。
“你要真是为了你自己的梦想我不拦你,甚至谁拦你我陈凯俊第一个替你摆平!可问题你不是啊?你就为了这么个渣男……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出息?别让兄弟我瞧不起你!”
范曦看完,感觉自己好像露出了个笑来。
出息?
他这十几年来干得最出息的事儿都跟他有关。
高考前不管天不管地的去泰国疯了三天两夜,是跟他;身无分文从南来北跨越了大半个祖国,也是为了他。
千里追爱,贼他妈出息。
范曦笑了声,给对面回了个“乖乖等劳资回来”,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照顾好我爸妈”,消息发送完,立马把手机给关机了。
动作做得流畅,半点停顿都没有。
他是在怕,怕对方在说出什么扎心窝子的话,把他拉回当年的荒谬和痛苦,把来这里的最后一点勇气和信念都磨平了,不战而败。
旁边的口香糖男生把他这动作看在眼里,也从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跟风似的,火速按下了关机键。
范曦看了他一眼。
男生傻呵呵一笑:“还好你提醒我了,要不忘了关机,等会儿面试的时候响了就麻烦了!谢了啊兄弟。”
范曦:……
这年头天然呆也不多了。
男生笑眯眯伸手过来,自我介绍:“我叫杨靖,是松鼠娱乐的练习生,你呢?”
范曦微微一顿,最后伸手跟他拍了一下:“范曦,学生。”
……
没有手机吸引注意力,范曦更是不自觉地往那人的方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