濂承定睛看去,小渔娘耳垂上坠着一对黄豆似的珠子,大小如黄豆,颜色也如黄豆,实在不算什么值钱的宝贝,不知道这个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少年为何对珠子好奇。
“姐姐你开个价,多少我都要了。”
“小郎君,这对珠子确……确实……不能卖。”
“哦?是吗?”少年声音里带了几分玩味,突然欺身靠近渔女,在她耳畔轻声道:“姐姐,你知道从来没有人能拒绝我的要求。”
濂承没听清少年说的什么,只看见小渔娘的脸一瞬间涨红了,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一棵榆树上,羞得说不出话。
濂承失笑,终于恍然大悟,敢情少年不是对珠子有兴趣啊。现在的人界,还时兴这样撩拨小娘子的套路?
“小姐姐毋恼,”少年似乎觉得很有意思,跟着走了两步,却没有再逼到面前,声音里带了点撒娇的味道:“我确实很喜欢姐姐耳朵上的这对珠子,就不能卖给我么?”
这少年,一张一弛分寸刚刚好啊,濂承觉得,自己这两千年的光棍,其实打得不冤。
鄱阳水君清洪君,在深刻的自我反省中继续剥莲子走了。
悠哉游哉地晃了一刻钟,手中的三只莲蓬才吃完,濂承从江边往回走,却不想听见了女子呼救的声音,正是刚在扵集上碰到的小渔娘。
只见刚才的青衣小公子负手站着,面前有两个大汉正按着那个渔娘,而身后还站着两个侍童模样的少年。
嚯,这少年真是好大的排场啊。
原来还真是要那对珠子,这是准备明抢么?
渔娘又惊又怕,死死咬住嘴唇,眼泪簌簌往下落。
少年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弯腰捏住小渔娘的耳垂,轻飘飘地说:“姐姐,这对珠子对我来说重要得紧呢,我说要买你不同意,我只好动手抢了。”说着便伸出另一只手准备取姑娘耳朵上的珠子。
濂承定神一看,才发现原来这个青衣小公子,正是一尾双角四爪的小青龙。
唔,背鳍三叠一峰,尾若流扇,是海龙,不知道是哪家龙君不省心的儿孙。
濂承从来没有年少气盛的破毛病,更遑论如今已是一条两千岁的龙,早也过了年少气盛的时候。他盘算了一下,直接开打想来不合算,万一这条小龙有一对不懂事的爹妈,反而还给鄱阳水府找麻烦。
濂承盘算归盘算,也没耽误行动的功夫,一个闪身移至少年身后,轻拍了少年一下。
“小郎君这又是何必?”濂承擒着笑问,“既然小娘子不愿意,强迫怕也没什么意思。”
少年身法也不弱,方感觉到身后有风,便屈身避开再转了过来,冷冷地看了濂承一眼,没有答话,只从鼻孔里送了一个“哼”给他。
濂承打量了一下少年,只见他眉眼已经长开,一副金质玉面的好皮囊,目若朗星,眸光里透着与身量不符的深沉,唯两颊圆润,还有几分娃娃气。
真是个好看的娃娃,就是戾气太重了。
一个侍童接话答道:“这位郎君还请不要插手我们公子的事。”
渔女看见有人来管,终于忍不住开口哭道:“郎君,你救救我……”
“闭嘴。”另一旁的童子呵斥道。
濂承看了渔娘一眼,朝她笑了一下以示安慰,又转向少年道:“这位公子非富即贵,见过的好物件应该不少,何必为难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打渔娘呢?”
少年带着一身冷若冰霜的戾气打量了濂承一阵,才带了慢条斯理地反问濂承:“关你何事?”
濂承自认算是如今龙族水君之中脾气最好的了,如今看这少年郎一身鼻子眼睛都往天上长的德性,还是隐隐生出几分怒火:“本不关我的事,只觉得你今日所行不太合理,少不得要出来说两句。”
少年嘴角拎了一点,下巴一挑,道:“那你就说吧。”
濂承深吸一口气,才短暂的压住了动手教训这小子的冲动:“人家小娘子身无长物,七夕别家女孩儿都在等着乞巧拜织女,唯她一人来卖渔,想来是家境不佳;而你一再要求她售出,即便你给的价钱远超市价,她都不同意,那说明这一对珠子是她最重要的家当。小郎君你从小锦衣玉食,想来是体会不到她的苦楚。”
“说完了?”少年撩起眼皮撇了濂承一眼:“那就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