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对,作饵。
这阵短暂的光芒过去后,造化镜中果然现处了山川地貌,与丝绢上的星象图正好对应。而悬在半空的灵光则一点点分为两半,一半依然停在方才的位置,而另一半则飞落到了石镜上,在山脉走向之间,画出几条蜿蜒的线。
濂承上前细看,那几道蜿蜒的线其中最粗的一条途径鄱阳、长江、裕溪河、巢湖、大运河、汶水、灉水,直通鄄城;而另一条较粗则是洛水直通鄄城,余下几条分布在不同的水域,但最后都直指鄄城。而这其中还有不少交相汇和的地下水域,濂承暗暗惊出一身冷汗,地下暗河流域之广,储水之丰,远超四渎,若是这些地下水域此时都已经挤满了白特,只怕天庭就真要拿四渎的诸位水君祭旗了。
濂承叫张基清来看,同时飞速地将造化镜中所得拓印在之前的丝绢上。稍后又拿出袁道人的旌旗,濂承注入灵力,旌旗翻飞之下,显出一道灰蒙蒙的雾气,而镜中此时则映照出雾气背后数尾白特飞腾,想来便是那日袁道人除祟时的场景了,突然一条灰色的蛇尾夹着霹雳之势而来,画面戛然而止。
濂承问道:“这就是此前元帅探查到的走蛟摆尾?”
张基清点头,又道:“这些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只是钟鼎山中只有流泉,为何也要煞费苦心地在此安排白特?”
濂承摇头,道:“不知。我觉得有两种可能,其一是钟鼎山中就是一个拖延我们查访的诱饵;其二么…”
张基清问道:“其二如何?”
濂承深吸一口,又摊开方才拓印的丝绢,手指其上纹路道:“元帅请看,白特有一半以上的路途都在地下暗河。此前四渎的搜捕主要是在地上水域进行的,并未重视地下。万一我们疏忽,有大量的白特留在了地下暗河,那众多山岳里必然也都有了,那钟鼎山中的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怕……整个神州都不能幸免。”
张基清大惊。方才他看了一眼,只注意到几条光线都直指鄄城,并未发现途径的线路里有大量暗河水道。
濂承又道:“整个神州的地下水道都交相连同,否则凡人如何能挖井取水。虽说我们也各自有分管的暗河,但都只在各自的水域周边一点,且地下水道中活物不多,大部分也和凡人无甚干系,是以地上的水君都不太在意,如今倒成了人家的康庄大道。”
张基清当即道:“此事需立刻奏报后土娘娘。这已经不是四渎一家的事了,只怕如今所有山川岳渎都难以幸免。”
濂承沉吟了一会:“确实,但我与元帅却不能去,”他看张基清不解,又道:“你我走了,看戏的人岂不白往瓦子走一趟了么?”
千里之外。一处地下暗河的河滩处,有一间不大的小庙,建筑样式看起来像是汉代的,整体石构,无一处用了木料瓦片,匾额已被取下,部分石柱上也有少许磕碰和剥落的痕迹,但整体依然气势逼人。
殿内供奉了一尊龙神,盘踞向上,尺木高耸,双目圆瞪,不怒自威。坛上点了一对高烛,而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但余韵却萦绕在殿内。殿两侧都挂满了曳地的纱幔,层层叠叠,倒显得不像是神庙了。
这时,东侧的纱幔里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松云,你说他们真的会去吗?”一个清冽又慵懒的男声道。
被称作松云的男子嗓音很低,带着点不满,又带着点缠绵道:“阿朗你不信我吗?”
只听得先说话的那个男子轻笑着辩解道:“我怎会不信你?只是这一路上的指向太过明显,我觉得濂承的脑子还是够用的,应该能分辨出是刻意为之。”
松云像是先吻了阿朗,才继续道:“濂承从五百年前就没败过,哪怕之前那次只是惨胜,但也是胜。这样的人,最容易掂量不清楚自己的斤两了。”
阿朗笑了起来,轻声地又带着点疏离:“呵,也是,自信过头的人,一般摔得都不轻。”
松云十分小心地道歉:“阿朗,我不是说你。”
阿朗没有纠缠方才的问题,只笑着道:“我知道,这不有你在么?”帐内又传出锦被摩挲的声音,“我想轻狂也轻狂不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