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套得阿三跌跌撞撞,身不由主的立足不稳,犹如中酒昏迷,只觉五指猛力戳出如扑了棉花,再一出便张无忌的〔云手〕招式所钳住。
紧接着就是九阳神功刚劲的发挥之时,喀喇几声,阿三的臂骨立时断成了六七截,骨骼碎裂,不成模样。
再喀喀喀几声,左右两腿也被一一绞断,随后送之回之,将他掷摔到赵敏面前。
旁观众人见到张无忌如此神功,尽皆骇然,连明教众高手也跟着喝彩,浑然忘了张无忌现下乃隐匿身份,只听韦一笑拍掌喝道:“教主,好样的。”
既然如此,也无需在瞒下去,张无忌朝俞岱岩敛声:“三师伯,孩儿张无忌帮您报仇。”
这话刚一落,忽听刷的一声,正是那秃头阿二在赵敏的指示下,抱剑于藕臂之中,趋步上前,嗤笑道:“小子,要报仇是吧,来跟你爷爷我过招,我也正好帮三弟报仇。”
“巧了,我也正在找你了。”张无忌温声一句后,心下只觉九阳真气于此时淌出一股力道排山倒海的劲力,他笑着随手从地面拾起一把木剑。
“臭小子,一把木剑就想打败爷爷我,你是白日做梦吧。”
“试试不就知道了。”阿二见张无忌如此自信,有些恼怒,迅若闪电以剑锋冷光欺身,欲削断张无忌手中的木剑。
正合我意,张无忌故意将木剑高举半空,让那秃老二斩断,前半节木剑掉落之际,便是倒劵成利刃之时。
只听噗嗤一声,张无忌手中的木剑刺入那秃老二的肩头,而后再微微一躬身,刚猛雄浑的掌力震断阿二的胸前肋骨。
一时之间,连败两人,赵敏心中怒火翻涌,可是一想到刚才张无忌明显是故意将阿大,阿二的四肢折断,但她深知此人并非狠辣之人,随后她玉指握倚天剑上前想要问个清楚。
走出几步却让人只觉眼前青光闪闪,隐隐寒气侵人,周芷若更是定定观看,方知她师父是落在她手里。
“这位姑娘。”赵敏停下脚步,循着婉转娇声望去,见一道童装扮的男子缓缓从俞岱岩身后走出来。
来人脸上虽染了些许灰土,但眉目如画依旧清晰可见,赵敏不知为何一怔,只觉她眼神深邃无波,却透露一股熟悉感。
“何事?”赵敏问道。
“我在武当多年,今天第一次见到你手里这么好的剑,便想试试。”说话期间,周芷若不知从哪捡起一把长剑,而当她说出最后打了个卷的尾音时,已听刷的一声。
长剑出鞘后没有半刻犹豫,径直往赵敏方向刺入。
〔不知好歹〕,来人如此气势汹汹,淬不及防,可赵敏仍不疾不徐念出四字。
当然,周芷若根本不是赵敏的对手,更何况眼下她还中了十香软筋散的毒,又怎能敌得过赵敏呢?
而张无忌看到周芷若出手,心下一慌,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便已听到嗤一响,周芷若连人带剑被赵敏猛击在肩头一掌的劲力掷摔在地上。
“芷若。”见状,张无忌忽然扑了过去,不禁忧心一唤。
本是皎若初雪般的名字,听在赵敏耳里却乍如裂帛。
她为什么会在这?
心头绕过百转千回,一时间竟不知有多少疑问浮在脑海中,然后抬眸瞧去,只见那位她喊着〔周姐姐〕的人唇边溢出血丝,眼神里泛着许多她未曾见过的怒意。
只肖一眼,心里七拐八弯的声音便溢满喉间,最后在檀口中嗫嚅着,颤抖着,还是哽咽难出。
“你这女魔头,手下先是伤了我三师伯和六师叔,现在又打伤芷若,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一番。”就在赵敏出神之间,忽听张无忌沉甸甸的一句话,她还没反应过来,已有人快似闪电朝她而来。
“不要伤她。”手掌离她肩头尚有尺许,突觉两股无声无息的掌风分自左右袭到,事先竟没半点征兆,张无忌一惊之下,双掌翻出,右手接了从右边击来的一掌,左手接了从左边来的一掌,四掌同时相碰,只觉来劲奇强,掌力中竟挟着一股阴冷无比的寒气。
这股寒气自己熟悉之至,正是幼时缠得他死去活来的“玄冥神掌”掌力。
随后九阳神功忽而涌出,陡然间左胁右胁之上同时被两敌拍上一掌。
张无忌一声闷哼,杨逍和韦一笑见状,齐齐扑上前去相助张无忌,只感胸口气血翻涌,寒冷彻骨。
不过一刻几人各往后退了几步,晃动了几下身子,才稳住步伐。
原来是玄冥二老手疾眼快,护在了赵敏前头,而从自己的世界恍神后的人迭起眉峦,她刚刚分明听到一个极其温柔的声音,疑惑的人再次看向周芷若,却见她故意避过自己的目光。
赵敏心中不由叹气,冷笑道:“今天就看在周...张教主的面上,饶过你们。”
言迄,她带着起伏未定的心情,不敢迟疑,不敢停顿,更不敢留恋地走出去,消失在周芷若的视线中。
“...芷若?”唇边再次溢出一丝血,周芷若抿了嘴,望向赵敏离开的方向,接下来喉间忍了许久的血再也无法控制。
眼里的光在暗下来的前一瞬,她分明听到有谁嗔娇的柔声在她耳畔响起,那人唤她〔周姐姐〕。
血染红了晃着笑的唇,染红了下巴,染红了衣领,染红了记忆里的翩然白衣公子。
〔赵敏,你居然骗了我这么久〕
人生碌碌,竟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原来前方的金晖遍野只是泪尽时的欺骗。
――或许邂逅的重逢,只不过是她和她永远走不完的劫
……
“芷若,今天先在客栈好好休息,待明日再起程也不迟。”闻言,一张清丽可人的悄颜微微一动。
自周芷若受伤后,张无忌等人劝她先在武当休养一段时日,等伤势好转再去寻她师父的下落,她不依,硬要下山。
这不刚走了一会儿,由于体内十香软筋散积毒已久,再加上赵敏那一掌,现下纵使有张无忌为她输的九阳真气,也只是能撑一时便一时。
“芷若,记得...”张无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已被一声婉转娇语打断,“换药,涂药,这些我都知道了,无忌哥哥你也去休息,不用再担心我了。”
周芷若心中犹甚感激张无忌对她的照顾,可她更不愿自己拖累了大伙的后腿,因为在这养伤对她来说相当于苟且偷生,她现下只盼自个的伤能尽快痊愈,好早日找到灭绝等人。
“无忌哥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话已至此,张无忌自是心下会意,他再补上一句,“记得换药。”然后闪身离去。
门开阖的响动接连传来又消散,屋内重归一方寂静,周芷若这才静坐于塌上,慢慢解开寝衣,露出被布条层层包裹的半边玉肩,阒静蔓延过布条摩挲着皮肤的悉索声。
直到拆下最后一块布条时,衬着墙角此起彼伏的蛩鸣忽而缄默,周芷若心下不由一惊。
直接将衣服胡乱一拢至遮掩,然后抬眼望向窗旁,不甚皎白的月色下,那姣好的容貌娇艳无伦,神情之中只有三分轻薄,倒有七分腼腆。
一个前几天还在武当山呼叱群豪的大首领,霎时之间变成了忸怩作态的小姑娘。
但这顿红也只是瞬息间的事,只见那人微微一恍神,如愿褪去一片红晕,转而牵起一缕莫名其妙的笑意。
“芷若...”便在赵敏脚欲要挪动之际,忽听外头传来张无忌急促忧然的声音,而赵敏心下一慌,欲要往身后的窗户逃之夭夭。
岂料下一刻有人略略使劲,大胆向前,拥她至窗旁墙边,搂那玉体于怀中,附耳呢喃细语:“别动。”
她气息如兰,赵敏只觉褪去的红晕再次攀上耳根,心头更是一烫,随后又听得一声叮铃玉碎,周芷若道:“无忌哥哥,何事?”
张无忌回房之时,忽见一道黑影掠过,心头戚然上前追去,却在周芷若房门前消失的无影无踪,还以为...
“你没事吧。”张无忌仍不放心,再次一问,过了片刻,屋内才传出柔声,周芷若缓缓答道,“无忌哥哥,我没事,你放心回去歇息吧。”
“你!”同张无忌说话期间,周芷若白晢指尖不知何时爬上赵敏玉冠,将里头的簪子抽将出来,玉冠落在她手中,如青瀑丝垂至赵敏肩头。
“小心,别被发现了。”似有所感应,赵敏虽心不甘情不愿,可还是低垂螓首,静默下来。
而外边的张无忌见没什么异样,心下会意,便转身融入茫茫月色中,回到自己的客房内。
约莫过了一刻,周芷若见外头没有声音,方知那人已走远,这才与近在咫尺的人对视,轻问一声:“赵敏,你来此有何事?”
“先放开我再说。”赵敏话音不重,可还是听出些许恼意,周芷若了然于心,故作镇定把双臂抽将出来。
“你想做甚?”怎料刚松开赵敏,有人玉指迅捷抬起,点了周芷若的穴道。
“周姐姐,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赵敏笑谑不绝,又伸手搂动弹不得的人于怀中。
“你!流氓。”随后赵敏弯腰抱她入怀,却听得周芷若赫然沉声两字。
“周姐姐,你都知道我的身份,怎的这么说我呢。”赵敏显然是故意气她的,语气不轻不重,听在周芷耳里却是嗡嗡作响。
“你!女流氓。”几个箭步,已将周芷若抱至床榻上坐定,又看她更加得寸进尺,解开自己的刚才拢在身上寝衣,露出半边通红肩膀。
“周姐姐,一会若痛的话...”
周芷若立即别头避开她担忧的目光,赵敏无奈抿嘴。
“周姐姐。”银辉当空的夜色下,她的声音忽然像被萧瑟的晚风卷了好几个弯,然后把那丝凉意绕到她们之间,汇成沉甸甸的三字,“对不起”
言迄,赵敏不再多说,周芷若也不反抗,感受着微凉药膏夹糅那人的体温融入在受伤之处。
如果沉默能够擦掉所有的谎,该有多好...
如果时间能抚平不知而来的难过,该有多好...
如果人生只若初见,能凝聚所有的美好,该有多好...
这一夜灯火摇曳,橘黄色的烛光照耀在两人的脸颊上,见证她们千言万语如哽于心,道不清说不明,只能任由心事无声流淌。
谁都不知道赵敏是怎么离开的,也无人知晓周芷若是如何入睡的。
兴许以后有一天回忆会覆盖遍地颠簸的脚印,把经过苍狗淘洗的岁月倏尔还回。
然后用深情而克制的言语细说:
――有你的时光,浓淡可宜,有你的流年,长短皆逝,有你的浮生,冷暖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