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泯淡淡地盯了他一会儿，视线又开始乱飘起来，随口答道：

“老班不是让我管扫地吗？刚才有场约架耽搁了一会儿，怎么？你们扫完了？”

还没等班长答话，得了空的林俞瞬间回道：

“扫完了！你不用扫的！”

程泯瞟了林俞一眼，没有说话。场面登时又安静了下来。

班长还是很震惊的——班里人都知道，早上老班说那话不过就是开个玩笑，毕竟要是让程泯本尊亲自来扫地光想想就够诡异的了，像程泯这种每天神龙不见首不见尾的人，每天来都来学校还真不太可能做得到。况且，但凡班长是个女生，肯定是舍不得命令他扫地的——就算抛开他校霸这个头衔。但拥有这个头衔，班长就算是个男生也无济于事。

“今天已经扫完了，你明天还来？”

“这么快的吗？行吧，明天再来。”

程泯不再看班长或者林俞了，扭头便下了楼梯，林俞忙不迭跟上。

“程泯我…”

林俞走上前还欲说话，又直接被程泯一记冷眼吓得闭了嘴，不敢再跟着了。

夜空慢慢变得浓稠深谙起来，浮出来的星星逐渐越来越多。

月光皎皎。

“妈，我回来了。”

魏亓推开门，倚在门槛上脱着鞋子，漫不经心地喊着。

家里灯没开，屋子里暗得很，吴辞不在家。

魏亓换完鞋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声，仍旧无人应答。

他只好跑到客厅把灯打开，白炽灯亮起时他不禁眯了眯眼，光有些强烈。

不在家就不在家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他想。

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魏亓进去后就把门关上了，将书包放在床上，从里面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划开锁屏，停留在主界面发了会儿呆，又关上手机，拿出了书包里的作业，在桌上摊开，开始认认真真地写起题来。

越过亮堂堂的街道，转角进入阴暗的小巷，两个相差巨大的场景无缝衔接在一起，不禁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程泯已经习惯了——即使是这样在夜间反差大到说是PS都没人会反驳的地方，他也不为所动，从他记事起他就每天穿过这条潮湿阴暗的小巷，去往外面灯火通明的世界，家里时常没人，回了家屋子也是黑的，大多数回到家能够回应他的就是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耗子，他家不养动物，没那个资本也没人照料。

这天程泯回家惊奇地发现屋子里竟然开了灯，推开有些残破不堪的大门，首先进入他视线的是他的养母，乡井市侩的气息充斥了整个不大的屋子，姜梅姿势不雅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他回来了只抬头看了一眼，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回房间。

程泯皱了皱眉，不耐地甩了甩头想驱散屋子里一股令人不怎么舒服的味道，大跨步走进了他的小房间。

程泯算是个孤儿吧，他也不清楚，他只是听周围的邻居说他是姜梅和周启在几年前捡回来的一个小野崽，他去问姜梅的时候姜梅一开始还躲躲闪闪不肯说得确切，是他一直不断询问这件事才把姜梅惹急了，连声吼道：就是捡来的那又怎么样，我照样不是在养你！前半句话说得年纪尚小的程泯感动不已，但后半句又给他泼了一盆凉水——捡来的你以后也得给我养老！

不管怎么说，他没有办法不感激姜梅收养他，但他对这个家却也着实谈不上爱。

他厌恶这个家。

程泯在小房间里坐了会儿，又站起身来开了房门。

“我出去一趟，今天晚上估计不会回来了。”

程泯一边套上了一件外套一边向沙发上的姜梅报备着，踏着姜梅不堪入耳的叫骂声关上了大门。

“个野崽子大晚上跑出去做什么，真是不怕被那个人贩子抓了卖了，不晓得哪个狗娘生的都不怕死…”

程泯直到拐过了巷子姜梅尖锐的声音才不再环绕在他耳边，他也不为所动，只是加快了脚步赶去某个地方。

入夜，月亮开始变得愈加皎洁。

“儿砸！我回来啦！”

客厅的光猛然一亮，穿过房门缝隙偷偷溜进魏亓的房间，魏亓面色一喜，又详装嫌弃地应了一句：

“这么晚才回，下次九点还不回就别回家了。”

说着打开了房门，对玄关处正在换鞋的吴辞道：

“饿么？我去给你煮面？”

“好的呢！”

吴辞眼睛里闪着星星抬头望向他。

魏亓二话不说套上围裙，又询问道：

“要加什么？”

“鸡蛋和火腿吧。”

吴辞托着下巴略略思考了一下才回答的魏亓，顺便和魏亓讲她晚上回家时碰上的事：

“小亓我跟你讲哦，晚上我回来的时候绕的是小路，正巧碰上一群不良少年在围殴一个人，情况那叫一个惨烈啊！啧啧啧，地上都是还没干涸的血迹，渗人得很，被打的那个长得还挺漂亮……诶小亓你去哪？！”

吴辞原本很漫不经心地讲述着，不料准备进厨房的魏亓忽地脸色一变，连忙脱下围裙朝大门走去，急急忙忙撂下一句“我出去一趟”便打开了门，吴辞还没来得及让他披上衣服再走他就已经渐行渐远，吴辞只来得及小声嘟囔几句“怎么回事”魏亓就已经走过拐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