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慕则沉默两秒,转身毅然决然回到了舞池。
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病,要来操心一个王八蛋。
邢令兹送走了这位“窝边花”,放下不离手的酒杯,摸出手机。
他打开微信,点开其中一个置顶,指尖飞快,敲了一行字过去:扶儿,我明天早上可能起不来,神话课帮我签到一下,爱你~
然后他盯着对面那人的头像看了许久,轻笑一声,收回了手机。
又有陆陆续续的女生来找邢令兹聊天,却都遵循着“五分钟定则”,“心照不宣”在到点后散场离席。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这个卡座的主人们挨个回来了。
再是年少气盛,连续蹦跶上两个小时也精疲力尽了。
花慕则一屁股坐到邢令兹左边,他的右边坐了另一位非主流青少年。
那人头发染了个奶奶灰,右臂爬满了奇形怪状花朵和藤蔓的纹身,蝙蝠袖黑色上衣里面是个长款内搭,配着大短裤,简直长袍短褂。
邢令兹嫌弃地看了这人一眼。
钱景骄倒习以为常了,无视他的眼神,大大咧咧把胳膊搭在邢令兹肩上。
他侧头,“你怎么,金盆洗手了?良心发现了?改邪归正了?”
邢令兹扬了扬下巴,示意花慕则把酒给他倒上,然后懒洋洋道:“难为钱少爷一下憋出来这么多成语,我这不是怕断了二位爷的生源没敢出场,感谢邢某的大恩大德吧。”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花慕则瞥了他一眼,把酒杯递给他。
“我今天两点回家。”邢令兹朝众人举了举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整个卡座有些寂静。细看下,花慕则和钱景骄两人还张大了嘴。
“你你你...”钱景骄回过神,瞪大了眼。
“家规森严,宵禁难抗啊,”邢令兹露出一副哀婉的表情,说出的话却跟“今儿吃了么”一样轻松自在。
这话在旁人听来就有一种“今儿吃了,只不过吃的是屎”的错觉。
钱景骄掐了下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蹦迪把脑子蹦傻了,能从邢令兹嘴里听到要早回家的话。
邢令兹没理会他的怀疑人生,抬起带了个大金镯和细带表的手腕,扫了眼,便站起身,拨拉着发型,长腿一迈,从花慕则的二郎腿跨出去,头也不回走了。
留下灯光烟雾酒精弥漫中凌乱的众人。
可惜,老天都不让邢少爷早回家。
邢令兹穿过朝他抛媚眼的人群,刚走到店门口,前面突然响起了枪声。
刺耳的警笛声,人群的尖叫声,在洛杉矶的繁华街区格外突兀。
就像波光粼粼的湖面被砸下一块石头,激起的水花与破坏的表面和谐远比不起眼的水坑更引人注目。
身后是光影交织的极乐世界,喧闹的欢呼湮没了警笛与枪声,沉浸在欢愉中的少年们自动将自己与危机隔离开来。
眼前的人流却匆匆,有刚从奢饰品店买来的精包装购物袋,散落在地面,被逃跑的人群踩来踩去,失了颜面。
邢令兹站在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上,左右看了看,慢悠悠把外套披上,刚准备顺着人群离去,近在耳畔却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声,差点震破耳膜。
他眼眸亮起一丝金色,透过奔流的人群,看见一个男生举了把枪,抵在一个瑟瑟发抖的女生太阳穴上,缓步向这边走来。
枪口还冒着烟,也不知刚才是对天还是对人开了那一枪。
男生身前,是全副武装的美国警察,三四个,举着枪,整个包围圈小心翼翼向后倒退,与男生及他的人质对峙。
这男生是个亚裔面孔,人质也像个中国女孩。
邢令兹微微蹙眉,男生还在往这边走,眼神却不时飘向金碧辉煌的Exchange Club。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人满为患的Exchange Club!
邢令兹得出结论,一闪身,进了大门,贴在门内侧,眼眸依旧是亮金色,穿过漆黑的大门,注视着持枪男生的一举一动。
那个男生,面容不算狰狞,衣着整洁,除了手腕上一个与一身穿搭极为不搭的大黑镯子,倒是和邢令兹自己常年不卸的金镯子有点相似。
这样一个给人的感觉是文文弱弱的学生,为什么会突然持枪劫持人质。
中国人...
加州的持枪法很严,尤其是外籍留学生。他的枪从哪里来,遇到了什么事情...
邢令兹的脑袋还没想清楚,男生就到了这里。
果然,如他所料,男生一把推开女生,正好挡在警察与自己的正中间,为了女生的安危,警察一时开不了枪,而男生就着这个空隙,举着枪冲进了Exchange Club。
依旧歌舞升平,灯光下的曼妙身躯,混杂着酒杯碰撞的清脆响声,纸醉金迷的名利场,还没有意识到下一秒就会变为修罗场。
男生抬起枪,指尖扣动扳机的瞬间,被人从身侧猝不及防别过手臂,那颗子弹一歪,擦着门边嵌进地面。
邢令兹闪身出来,绕过他的手臂一用力,使即将走火的枪对准了地面。等男生开过枪,后坐力震得他手臂使不上劲时,一把夺过他的枪。
然后右腿一扫,呈男生重心不稳向地上栽去时,抓着他的手臂把他往警方包围圈一甩。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警察刚扶过女生离开,另一个庞然大物就擦着地面又滑到了他们的包围圈中心。
为首警察朝邢令兹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指挥手下向男生靠近。
身后的名利场依旧与世隔绝,也不会知道与血流成河刚刚擦肩而过。
DJ还在调节着气氛,震耳欲聋的鼓点巧妙掩盖住了那一声枪的叫嚣。
邢令兹漫不经心一笑,把手/枪甩给离他最近的警察,刚准备做了好事不留姓名低调离去时,突然间,所有黑洞洞的枪口全部对准了他。
邢令兹嘴角的笑容停住了。
刚给他竖完大拇指的警察首领,从躺地上的男生身边,走过来,对邢令兹沉声道,“实在抱歉,但是他不知原因猝死了,还得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察局。”
邢令兹:“...”
难得做一次乖孩子甚至见义勇为的邢大少爷,还是在夜半时分没回成家,反而把自己“乖”进了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