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无目的地在小誉附近转悠,踢着脚下的沙子,看看能不能翻出来小誉说的铜块儿。我的鞋子很破也很臭了,大脚趾已经在外露的边缘。再看我这身校服,外套已经变成一块破布,衬衫的扣子掉了两颗,到了袒胸露乳岌岌可危的状态。唉,我的血液里满满流淌着现代文明人的自尊,也知道这很羞耻、不体面,但是那又能怎样的,人都死光了,饭都吃不上了,还在乎个鬼。再看看小誉,他也没好到多少,牛仔长裤已经变成牛仔短裤了,挂了很多凌乱的线头,形似流苏,相当杀马特。
小誉很少说自己的事,所以我只能透过外表言行来了解他,比如,根据他的衣着,我觉得他的年龄没有大到很夸张,感觉像07、08年的装扮,不过他穿什么好像不能说明什么哦……再比如,我觉得他应该不是生来就是吸血鬼,他好像很排斥吸血,而且自始至终,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露出过牙齿,自律得叫人害怕。
我曾经问过他你会不会很想吸我的血。他白了我一眼说:“你想不想吃牛排,现切的,七分熟的,上面淋了三勺黑椒汁。”我咽了口口水,心灰意冷道:“他妈的,别说了。”
然后我又说:“小誉,你实在受不了了,可以吸我的血。”
他没有说话,那一天的他一直没有说话。
末日后,我明白了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除了孤独。以前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我倍感孤独,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还是孤独。我和一个吸血鬼朝夕相处、相依为命,永恒的叫人窒息的孤独横亘在我们之间,从未离去。
我为我不能了解他的孤独感到孤独。
“你在干嘛?跟个不认得路的狗似的瞎转悠?”
“啊?”
“……没啥,你找着了吗?”
“恩,喏,全堆那儿了。”我指了指不远处堆成一个小堆的铜块儿。
“真棒。”小誉假模假样地表扬了我几句,拍了几下手朝我走来。
“你刨得怎么样?”我边问边偏头看,只见一个盆大的口在往外扑扑冒着水。
“洗个头是没问题了。”小誉把玩着几块铜块儿,招呼我过去,“来来来,旺财,过来,爸爸给你变个魔术。”
“谁他妈是旺财。”我骂骂咧咧走过去看。他双手牢牢裹住了几块铜块,像是用了吃奶的力气般死死包住,额角竟分泌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看到没……!”
“啊?看啥?”
“次……操!!”
“咋了你?你到底在干嘛!”我推他,他竟一下子跌倒在地,气喘不已。我去扶他,他把我推开,捡起了那块已经赤红滚烫融在一块的铜块。
“怎么样,是不是很酷?”他拿到我跟前炫耀。
我说:“酷个屁,你手指头焦没了,焦得挺香的。”
“没事,我的燃点比铜高。这招我这辈子就用过两次,哈哈,还是我姐用的溜,我差太多了。”小誉乐呵呵地地甩了两下手,收回来的时候已经安然无恙,“你等着,我给你捏个碗啊,给你洗澡用。”
“哦哦,那再捏把刀片!”我开心地起哄,他脸板下来,我连忙解释,“给我削掉点头发,太长太碍事了。”
事实证明,小誉还是欠缺这个手艺,捏了半天,没有刀也没有碗,只get了一片有点凹陷的破铜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