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后的头疼在半醒半梦之间愈发明显，洛无染勉力睁开眼，天蒙蒙亮，他扯着腰翻了个身，懒洋洋地窝回被子里，突然嗅到被子上的花香，洛无染蓦地睁眼，瞌睡虫瞬间消失殆尽。

他猛地坐起身，扯到了腰上的某根筋，一抽一抽地疼，宋遇摘不在，他松了口气。

他闭目冥神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撩了撩长发，掀开被子下床，头昏脑涨地一时没站稳趔趄了一下，发现自己只身着白色里衣，外衣不知所踪。

空气里不剩一点余香，大抵半夜就烧完了，窗户开着。

洛无染在偌大的屋里翻了几遍，连柜子也翻了个底朝天，虽然这么有些不妥，可谁让他把自己的衣服拿跑了。

宋遇摘的衣服每一件都不乏掺了金丝银线绣上精细漂亮的花纹图案，洛无染自诩都不敢这么骄奢淫逸，不过有件很普通的浅灰衫水墨图的衣服被放在了柜底。

洛无染心一动，把那件压箱底的衣服抽了出来，举起来看了下，什么线都没有，很是朴素，也挺好看的。

衣摆垂地的瞬间，清脆的吧嗒一声，被包裹在衣服里的一枚玉佩掉了出来，洛无染捡起来没多看就扔回了柜子里。

把那衣服抖了抖，洛无染就把它披在了身上。

忽然门被人从外推开，除了宋遇摘别无他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丫头，端着盆热水，而他手上则是一碗粥。

“放那儿吧。”宋遇摘侧身对那丫头说。

丫头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洛无染，只是没敢多看，把水盆放好就离开了。

洛无染入神地捣鼓着腰带，正纳闷这衣服怎么和一般的款式不一样。

忽然一双手从他腰后穿过，接过他系腰带的手，娴熟的动作，洛无染虽然不习惯但没阻止，因为他实在不会穿。

洛无染在狭小的空隙里转过身，肯定道，“你把我衣服拿跑了。”

“嗯。”宋遇摘淡然大方地承认，却也没了下文。

衣服都上身了，洛无染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无话。

两人之间难得平心气和，洛无染这才有空隙细细地打量宋遇摘，他的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唇色鲜红得不正常，仍旧披着斗篷，只是没拢帽，一头鹤发散着，他低着头，眼窝深陷，是好看的。

不经意间洛无染眼尖地发现宋遇摘的眼下有些淡青，没忍住多嘴问了句，“你一宿没睡？”

宋遇摘闻言手上动作顿住，抬起眼深深地看了洛无染一眼，他的眼神比常人多了几分苍凉无神。

洛无染不得不承认曾经被这样的眼神震撼过。

诚如那时睁眼醒来看到他的第一眼，可能心态不一样，那时更多的觉得他是无助的，之后也不知为何就变了。

宋遇摘：“与你无关。”

洛无染闻言抿唇。

宋遇摘给他系好腰带后退了两步转过身，淡淡道，“过来洗漱，把早膳吃了。”

毕竟寄人篱下，洛无染听话慢悠悠地走到桌前，把自己刷洗干净。

粥有些烫嘴，舀几下发现里面还放了百合和瑶柱，洛无染默默地把百合全部挑出来。

宋遇摘眼瞧着他挑来挑去，蹙了下眉。

洛无染头也不抬，继续挑，还没挑剔完，突然洛无染面前的粥碗连带手里的调羹都被夺走了。

“......”

然后他面前多了满匙的粥，掺杂着百合和瑶柱，宋遇摘冷着脸命令，“张嘴。”

“我不挑了还不行，”洛无染抬手想拿回调羹自己吃，他不喜欢跟宋遇摘太过亲密。

他刚搭上宋遇摘的手，宋遇摘瞄了一眼，继续维持着动作，冷冷道，“放手，你可以不吃，看看山海楼就算关门了你能不能走出去。”

此时硬碰硬未必可取，洛无染犹豫着放下手，昨晚在楼梯上的话，那都是集疲惫、赶时间以及被逼急了之下才大着胆子说出来的。

洛无染忽然想起什么来，突然问道，“万翊之呢？”

宋遇摘道，“吃了我就告诉你。”

虽然洛无染知道他不可能把万翊之给怎么样，权衡之下，无奈地张开了嘴，软糯的粥被喂进嘴里，洛无染嚼吧嚼吧味同嚼蜡。

原来被喂食是如此煎熬。

喂了半碗后，洛无染实在受不了了就说饱了。

“头疼，吃不下。”洛无染偏开头，抗拒道。

本以为宋遇摘会摔碗走人，然事与愿违，只见宋遇摘轻轻放下碗，起身走到洛无染身后，揽过他的肩膀，让他背靠着自己，抬手力度恰到好处得给他揉头。

洛无染惊得想起身躲开，没想宋遇摘的手肘正好压在洛无染的肩上，他被迫地靠在宋遇摘身前，“你在做什么？”

宋遇摘从上往下看着洛无染轻颤的眼睫，线条优美的鼻梁和一张一合的唇，他笑起来的时候会有酒窝......宋遇摘轻咽了一下冷漠道，“不是说头疼？”

“哦.....”洛无染忽然感慨道，“昨天我想了许久，往事不如咱俩各退一步，你看你现在也好好的，我道过歉陪过礼，除了没答应你礼尚往来之外能做的我都做了，就此一笔勾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