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要逼的齐思音众叛亲离,无路可退。
不止是仙道,就连坊间也突然出现了许多本子与口说的故事,说的齐思音与琴魔之间的那些事,故事之绘声绘色,叫人叹为观止。
平日里对他们天音门多有忌惮的八卦仙门也凑上了这热闹,结合坊间的那些传说,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仙门大佬与那个不可提之人的秘密情事。
这篇文章一出,舆论达到新的高潮。
天音门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被压得透不过气来,面对这种情况,上官无衣非常清楚:当断则断。
这是齐思音从小教他的道理。
————无衣,日后你会遇到很多难以取舍的困难选择,男子汉大丈夫若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就要当断则断,绝技不可因为犹豫不决而断送了最佳良机。
若是依照齐思音教育他的方法,如今他最应该做得,是站出来扛起天音门的大旗,然后将风口浪尖,绯闻缠身的齐思音推出去,划清齐思音与天音门的界限,保住天音门。
可是,这人是齐思音,一手将他抚养长大,他最亲最敬重的人。
事情发酵到这一步,当事人仍在闭关谁人也不见。
上官无衣每天都徘徊在齐思音的房门前吃闭门羹,终日愁眉不展。
因为其他门派不肯放齐思音与天音门回山门,说是事情还没解决,而齐思音至今都不肯露面给个说法,闻讯,霍澄肆带着大批负责看守山门的弟子前来。
如今的齐思音与天音门,俨然成了众矢之的。
在这场全民狂热的讨伐声中,人们却选择刻意遗忘了,在他们第一次遭遇伏击时,齐思音与众人并肩血战之时,那琴音便已出现。
他们也忘了,玄虚幻境之中,众人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听见了一阵琴声,而那时候,齐思音也在他们之中。
他们更是选择性忽略了破绽最大的一点,齐思音之所以弹奏素问三杀,就是为了保护他们。
他们拼了命洗脑自己,制造谣言想要将齐思音定罪,置他于死地,这其中或许是有卑劣之徒从中作梗,而造成全民癫狂的症结在于——————无人敢想是琴魔回来了。
琴魔曾经在仙道制造的杀戮与恐慌,别说是诸位年轻的弟子,那些从被琴魔支配的年代活下来的仙门大能们,下意识逃避了这个最为说得通的可能性。
他们害怕,他们恐惧,所以宁可将所有的罪责推到一个他们可以对付的人身上。
恰好,齐思音就是那个人。
那日,上官无衣前去饮雪阁探望师弟们。
在上官无衣的据理力争之下,如今他们已经恢复了四人一间的状态,不必十几人挤在一起。
天音门在时间上的安排虽不及千秋门严苛,但是门下弟子在山门中也都养成了午憩的习惯。
上官无衣最近诸事缠身,过去的那会儿都忘了午憩一事。
他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打算等师弟们睡饱了再来,他刚转身要离开时,听到里头传来争执声。
饮雪阁内有一开阔的前厅,可以容下百余人,声音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上官无衣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走廊上时,便听清了他们说的什么。
这些天音门的弟子们,吃完了饭便睡不着觉,坐在大厅里说起这些烦人的事来。
其中有个弟子昨日出门,被其他门派的弟子言语侮辱,他据理力争,却被那些人合伙打伤还推入了水中。
他在水里泡了一天一夜,幸好有师兄弟出门寻他,才发现了将他捞了起来,否则这条命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长期的言语侮辱与暴力,让他的精神几欲崩溃。
他抱着脑袋,带着哭腔质问众人,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为何掌门一句话都不肯说。
堂内突然无言。
窗外的上官无衣默默攥紧了拳头,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那一瞬,他咬着牙,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齐思音一直都要他保持理智和清醒,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将整个门派拖下水,恐怕这也不是齐思音想看到的。
上官无衣转身的片刻,那个带着压抑哭腔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是..............可是..............可是有什么办法,那可是我们的掌门啊。”
有人口吻坚定道:“我相信掌门一定无辜的,平日里那些见不得我们好得门派也就罢了,难道连我们都不相信自己的掌门吗!”
这一番话,引来接二连三的表态。
“就是!管他们说什么!这些人平日里就看我们不惯,关键时刻个个都成了白眼狼,也不想想,当日是谁救的他们!”
“就是!掌门一定是无辜的,我们随他们怎么说呢,清者自清,掌门不表态又如何!况且,那日掌门为了救我们于危难之中,受了那么重的伤,别人眼瞎,我们也跟着眼瞎吗?!”
“对!师兄弟们,我们现在受一点委屈算什么,掌门的事才是大事!况且,上官师兄在,霍师叔也来了,难不成,这些人还真能一辈子关着我们不成!”
“我十岁就入了天音门,拜在谐隐峰下,这些年,师父与掌门对我们谆谆教导,修道之人,修的仙道,天道,正道,更是人间道。如今,天音门被居心叵测者推到风头浪尖,掌门被人诋毁,我们怎可为了独善其身,而产生怯弱的念头呢?这样非正道,更非人道!白费了掌门对我们的教诲,也辱没了天音门的祖师爷们!”
“对!与掌门共进退!与天音门共进退!”
慷慨激昂的应和声中,上官无衣推门而入。
他红着眼眶,难得失态。
傍晚上官无衣再去齐思音处时,霍澄肆正从里头出来。
“霍师叔!”此时此刻看到霍澄肆,上官无衣犹如看到一根救命稻草。
霍澄肆:“是无衣啊。”
上官无衣问道:“师父他如何了?”
霍澄肆道:“我方才为他疗过伤,刚歇下。”
“师父他————很严重吗?”
霍澄肆点点头,神色有些于心不忍。
他见到齐思音时吓了一大跳:
齐思音脸色惨白,嘴巴和脸一样白,浑身上下布满黑色的纹路像是遍布的黑色筋脉,看上去尤为可怖,若不是他与齐思音相熟,真有些不敢认他。
他上手为齐思音疗伤时,齐思音拒绝他的触碰,他只能隔空为他输送真气排毒。
黑色的毒血从齐思音的指尖涌出,滴落在床上放置的脸盆里,足足两大盆污血!
霍澄肆处置了污血,齐思音浑身上下的黑色纹路浅淡了一些,最后慢慢地消失在了皮肤上。
他脸色仍旧苍白,皮肤白的几近透明,那是极为病态的苍白。
齐思音开口吐字,呼吸之间都能感觉到他所受到的煎熬:“别告诉任何人我中毒一事。”
霍澄肆虽然忧心忡忡,却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好。”
在上官无衣提问时,霍澄肆道:“受了些内伤,这几日已经养的差不多了,你切莫太担心。”
“那,那些流言..........”
上官无衣知道,眼下说这些话有些不合时宜,他只是想看看霍澄肆的态度,好推算一下齐思音的态度,毕竟这些日子以来,霍澄肆是唯一见过齐思音的人。
天音门的上一任掌门不老松人门下七名弟子,齐思音是他的关门弟子。
上官青云葬身红花教,声明湮没在仙道,而后其余五名师兄也在与琴魔的斗争中丧生。
不老松人不得不将天音门这副重担交到了身体孱弱的齐思音肩上,而霍澄肆则是不老松人的二师弟座下弟子。
霍澄肆的师父是个孩子心性的人,山门中总见不着身影。
霍澄肆可以说是被不老松人手把手教导大的。
不老松人仙逝前,曾唤他到床头,握着霍澄肆的手。
泪眼婆娑地告诉他:“我这辈子只剩下齐衡这么一个弟子,齐衡心思深沉,心性偏执,认准一件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你虽然年少,可是性子沉稳,做事可靠。日后齐衡掌管天音门,还得你多帮忙。还有一件事,你一定答应我。”
不老松人的口吻之中,甚至带上了几分乞求。
霍澄肆受宠若惊,难以担待:“掌门师伯,你尽管开口,澄肆一定做到!”
不老松人道:“我追求了一辈子的大道,可是临了却胆怯了,心软了。你齐衡师兄是我最小的弟子,他这一辈子吃了不少苦头,我心疼他啊。你答应我,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要与他站在一起,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要原谅他。”
那时的霍澄肆虽不知不老松人为何要提这样一个要求,却也没多问,保证道:“日后无论齐衡师兄发生了什么事情,弟子都与齐衡师兄共进退!”
不老松人道:“你发誓,我要你发誓!”
霍澄肆跪在地上,腰杆挺的笔直,竖着三指,信誓旦旦道:“弟子霍澄肆对天发誓,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与齐衡师兄共进退,如果违背,天打雷劈!”
这些年来,霍澄肆与齐思音朝夕相处,发现齐思音的确如不老松人所说的那样,心思深沉,叫人难以捉摸。有的时候,你好像与他亲近了,了解了,可是下一秒,你又会觉得半点都不了解齐思音这个人。
可是,他一直没有忘记对不老松人的承诺。
所以这些年来,但凡与齐思音有关之事,还是可能与齐思音有关之事,霍澄肆都会尽力维护,甚至帮他打掩护。即便他丝毫不清楚,齐思音究竟在做些什么。
齐思音要他不告诉任何人他中毒一事,他便绝口不提。
而如今齐思音陷入这样危险的言论之中,他也不逼问于他。
因为他知道,即便他问了,齐思音也不会告诉他,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力维护齐思音,守住天音门。
上官无衣并未从霍澄肆口中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回去的途中,心思更显烦躁。
从齐思音的居所回西厢的路上,会途径一片莲花池,只是这会儿并非是莲花盛开的季节,湖面上只有些许浮萍,冷清的有几分寂寥。
墨深的天边飞速闪过一道紫色的电光,空气沉闷燥热,上官无衣的心头总浮着不详的预感。
同时,他还感到一阵的丧气。
对世间百态与复杂人心难以掌控的丧气。
脚步踏上鹅卵石铺就的地面,上官无衣穿过圆心湖泊时,原本只有清色月光洒就的湖面忽的升起一阵光亮。
那光芒越来越来胜,越来越盛。
将整个湖面都照亮。
一时耀的上官无衣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那光芒消退一些,整方莲花池都被一种温柔的叫人心碎的光晕包裹着。
从湖心开始,一枝枝绿油油的花柄带着莲叶从湖底长出,层层叠叠铺满整方水池,随后,在光芒之下,无数的莲花竞相开放,场面之壮观,叫人叹为观止。
有船桨划水声从莲池深处传来,层层水纹荡漾,莲叶随之动荡。
在上官无衣专注的视线中,闻瑾撑着一艘小船自藕花深处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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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最后一点,本章的标题用了霍澄肆对不老松人的誓言是有原因的,大概就是霍澄肆刻意包庇齐思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