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纪亭笑了笑，接了钱转身找零，起身时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纸翻了个面扣在桌子上。

周小军还没来得及把扯下的帽子戴回去，抬头就撞上了宗宇的眼神，他顺手把帽子当扇子甩了甩，笑道：“吃什么？”

宗宇刚摇了摇头，后厨就跑出来一个胖乎乎的维族大妈，有点气急败坏地拍了一下周小军甩帽子的手，周小军笑嘻嘻地提了扫把窜出了店门。纪亭很快给他找了零，宗宇收了钱后没多留，转身出了店。

却撞上了从一旁书店闪出来的方景。

宗宇挎了挎书包，礼貌一点头：“还没走啊，我同位呢？”

方景整了整手里几本还没拆塑封的教辅：“被他钢琴老师叫回去了。我刚去买了两本书，还有事吗，一块回去？”

“哦，”宗宇点了点头，走到离面馆有点距离的十字路口时开口问道，“对了……四中这学校怎么样？”

“四中？”方景微微蹙了蹙眉，“四中离这挺远，快到乡下了，那里面学生基本没几个能考上普高。怎么了？”

宗宇摇头：“没事，绿灯了。”

那男生身旁堆着几个饮料箱，最上面的那个，边上很随意地搭了个校服，隐约露了“四中”二字。宗宇试着搜了搜，果然市里有这个初中。

维族老板娘给两人放了工，两人出了门后，周小军立刻话痨起来：“哥，中午就是给那人送的面？看他穿的也不像吃拉面的样子啊。诶哥你别扔，这张画的好看的。”

纪亭扔了纸团，扯了外套扔到自行车前筐：“是不是吃饱了，话那么多。”

“诶哥，今天晚上你别回家了，”周小军无意中看到了纪亭手腕上露出的一点青紫，顿了顿，“一块去老李的网吧通个宵，明天回学校睡。话说刚才进来那男生，哥你看到他的鞋子了没，安德玛的最新款，我去!集英的小子就是有钱……”

纪亭点了点头：“嗯。”

等绿灯的间隙，纪亭摸出烟盒，给自己和周小军一人点了一根，装作没看见路旁几个大爷大妈的指指点点。绿灯一亮，他提脚把脚蹬踢到最高，狠狠踩了下去。

纪亭摁着车把，没分出神来抽烟，烟在他指间燃得很快，身后叼着烟的周小军口齿不清地嚷：“哥！哥你等等我！”

两个旧楼中间是条逼仄的小道，却密密麻麻地排着五金店，理发店，没牌子的黑网吧，还有架子上满是灰的小卖部。小卖部门口被四个搓麻将的背心大汉堵了个严实，地上散落着长长短短的烟头。其中一人抬了头，正对上纪亭的目光，便取了嘴角的半截烟：“回来啦，亭子。”

“叔，”纪亭点了点头，“下午看见我爸了吗？”

“老纪啊，”另一人抬脚挪了脚边的酒瓶，“下午又喝多，被挪回屋去了，睡着呢，没事。”

纪亭扯了扯嘴角：“诶，谢谢叔。”

“亭子，”先打招呼的那人笑着叫道，“你要不快来我店帮忙吧，叔也没儿子，以后店子给你怎么样！”

“爸？”跟在纪亭身后的周小军哭笑不得地喊了一声。

那人呸了一声：“谁是你爸，天天跟着亭子也没见你比人家机灵点，边去。”

“爸，那你先玩，我跟亭哥去李叔那坐会儿？”

老周旁边那人似乎手气不错，笑着挥了挥手：“去吧去吧，自己开两个机子玩去。”

老周挥了挥手，算是默许。周小军便拉着纪亭匆匆跑路，刚一拽上纪亭的右手，就听见他抽了一口冷气。

周小军忙松了手：“哥，你手没事吧，怎么整的，是不是又是你爸……”

纪亭拽了拽袖子：“不是，干活的时候碰到了。”

开了电脑后，纪亭没急着上游戏，而是鬼使神差般地查了查安德玛出的新款鞋。本来他对鞋不是太感兴趣，只有周小军爱搜罗这些，以便在班里其他人面前吹牛。

两分钟后，纪亭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立马退了界面，周小军正扣着耳机同对手骂街，没注意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