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见他不感兴趣的样子，便也笑了笑，将话题继续转回之前。

“我第一次遇见侯爷，是在十年之前。”

当时是雾蒙蒙的清晨，鸡鸣响完三轮，蓝珠要关窗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在路口游荡的小兵。

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铠甲，心口破了一个大洞，随着走动颠颠掉着碎肉血沫，左腿折了，森森白骨刺出。

一张死白的面容，就那样一瘸一拐地拖着腿，好似一条落魄的寻家的狗。

蓝珠看见他了，好心叫了一声：“小兵哥，不能再往那边去啦，过了这地儿就是活人地界，池将军是要抓的咯！”

小兵还是刚变成的幽魂，脑子还不甚清明，一个劲儿往前走，直到被蓝珠抓住手臂，才僵硬地顿在原地。

他半晌才回过神来，木讷道：“我……战争结束了…我要回去……”

蓝珠好笑道：“你已经是孤魂野鬼了，回哪儿去？”

小兵脸上依旧是迷茫的神色。

蓝珠把他带到醉春风的后院住下了。白天的时候，小兵化为一缕青烟蜷缩在屋檐上的蛇巢里，夜晚时就站在雾墙边缘，对着翰城整夜凝视。

蓝珠把他扔进后院以后也没管他了，本以为这野鬼魂很快就会消散，却不曾想到，过了些时日，这小兵竟然自己走出了雾墙。

在阴域之中，白天活人过，晚上死人乐。雾墙就是一道防守的界限，防止孤魂野鬼打扰活人，而在天黑之后，城中大雾弥漫，雾墙的防御会变得薄弱，这也是阴域内禁止活人夜间出门的原因之一。

他能自己走出雾墙，是蓝珠没有想到的。

“他执念太深了。”姜离忧皱眉道：“这种鬼魂成长速度很可怕的，迟早有一天会给翰城带来腥风血雨。”

“是的，所以我没有阻止他。”蓝珠抿了抿红唇，说道：“我以为见到心上人一面，他就能执念消散，转世投胎了。”

“结果呢？”

“显然不尽如人意。”

贺清光终于见到心上人，却是见到她被凌辱的情景。

墨国灭亡，程府随之衰败得一败涂地，家中叔伯为凑集逃命用的银两将程欢卖入青楼。贺清光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被捆束着双手双脚，赤身裸体地被无数男人团团围在中央，喉咙已经叫得沙哑，眼中尽是绝望的血丝。

她脾气太倔咬伤了客人，老鸨要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当晚的每个客人都可以花二文钱睡到昔日的程家大小姐。

身份阶级的落差让这些社会底层的贩夫走卒兴奋无比，每个神情狂热的男人都愿意为程大小姐贡献这二文钱。

二文钱。值不了路边一碗汤面。

清脆的裂帛声落入耳畔，贺清光无声嘶吼，女子呆滞的神情与痛苦幽咽像滚烫的烙铁烙印在他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