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斟酌再三,方迟疑道:“天道有序,万物有节。自黄帝以来,华夏大地九洲一统、民富国丰、四海雍熙,机簧乖巧之术日新月异,更是有您这样胆识过人的震星大将军远征太空。然天人作怪频繁,前有蚩尤后有共工,虽华夏兵戎强壮,与天人对抗仍略逊一筹。故每每战役,华夏均求助于天人,比如蚩尤之战黄帝请到天兵天将,共工之战小神与电母神也前去助华夏一臂之力。只不过,事后小神闭门凝思,细细体会其中来去,不觉深感恐惧。或许是天意如此,地球之难乃天意,也未尝可知呀!”
汪芒维玺“噌”地起身:“依雷公之意,此乃天意?上苍何以要置地球于万劫不复之地?”
雷公眯眼假寐,微微摇头道:“小神也是妄加推测。小神自共工之战后,已闭门不出。”
汪芒维玺问道:“那战况究竟如何?华夏是赢了还是败了?”
雷公沉吟良久,方道:“大将军,一场战争,难以以输赢定论。赢,未必是赢;输,未必是输。”
汪芒维玺恍若明白:“雷公,维玺是武将出身,思维相对偏于表象,请指点一二。”
雷公道:“若赢在面子上,击敌万千,里子却破败了,民敝国凋、百姓涂炭,赢了却又如何?”
一席话,令汪芒维玺神情黯淡。雷公摆摆手道:“大将军,这都是小神猜测,万勿多虑。我们来说说此场战役吧。大将军可知地心构造?”
汪芒维玺边思忖边道:“维玺戎马一生,鉴于兵器技术,对材料学略知一二。若维玺未说错的话,地球球心乃沸腾的铁水。当年维玺寻思地心铁水至纯乃打造兵器之上材,曾妄念过撅一深坑直至地心取铁水以灌筑神器,终因太深而放弃。”
雷公拊掌赞道:“大将军果然博学!竟然早生开发利用地心铁水之念头。以己虑人,地心铁水为他人所用也未尝不可能啊。大将军可知,除了使用铁水,那沸腾的铁水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利器,别看它深在遥远的地心,却构建一道隐形力场,自地心喷薄向上直达地球表面,自古以来,这隐形力场宛若天道的一份子,参与掌管着万物之生机。若谁大胆扰动那原本有序的力场,后果不可想象。”话毕,一丝忧虑抹在雷公那猴头猴脑的面颊上,眼中两朵冷蓝的火焰也立时黯淡下去。
汪芒维玺紧张地问道:“共工那贼子可是擅自搅动了铁水?”
“对。”雷公陷入回忆中:“共工扰动地心铁水后,天象受到干扰,地球上原已处于均衡状态的万物,如岩石、冰川、沼泽、湖泊、山峦、河流等莫不发生变异,是以他才得建筑如此诡异的水墙。小神与电母神接到颛顼帝的呼唤后,缘天梯下得地球,然天梯此时已发生偏移,我二人原本应落在黄河之滨,不期下来一看,竟然在非洲大草原。彼时我就心知不妙,思索之后却也窥得端倪,立时顺天梯原路返回,又花费些许时日,方寻得一个小星星,捕捉后携其重返地球。那小星星所含物质与铁水相克,最终抑制住共工之魔法,令他水墙反向坍塌,不至于大水屠城。但是,经过此劫,地球万物多已面目全非。小神在离开地球前,俯视过大地,黄河河道已变,原本沃野千里的非洲大草原已然成一片沙漠。”
汪芒维玺倒吸一口凉气,但他却从雷公的话里捕捉到一丝希望:“雷公,维玺可否这样理解,若再寻一颗与您当时捕捉的小星星一样的星星,我等就有机会找到天梯之正确路径?”
雷公沉吟道:“只能说那星星与铁水相克,可否定位天梯,却另当别论。再说那星星运行轨迹不定,小神以为,捕捉星星为下策。”
“那上策是……,难不成要问苍天?”汪芒维玺脱口而出。
“难度很大。”雷公不经意地瞥了汪芒维玺一眼,“天道有序。天心莫测。苍天何在,谁又知晓?”
“真的有造物主吗?”汪芒维玺问,“真的有主宰你我的造物主吗?”
雷公低头思索了片刻,抬起头,说道:“大将军,若阁下骤见一华裳,或一精美青铜物件,喜爱之余往往会脱口而出:‘何人造得如此绝色之物?’对吧?那么,宇宙间星辰无数、形态万千,时间飞驰如白驹过隙,然而不论在何维度上,万物皆均衡有序,制度、意识等无形之态亦在博弈中动态妥协,也难道不若华裳或青铜一般有个神奇的造物之主在统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