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位地属代表们搭乘各自稀奇古怪的运输工具陆续撤离角亭地带。吴氏四兄弟之吴刚、吴锐随汪芒维玺返回,吴烈、吴坚带领一队兵士引导亭外百姓拉开盛大的野餐聚会之序幕。兵甲们迅捷无比地在场地四周拉起彩带,原本集聚在角亭四周的华盖与桌椅也被挪开一段距离,彼此中间腾出大大的空地供孩童们玩耍,一盘盘果蔬美食被人流水般送上桌面。一时间,人声鼎沸,天梯失衡之忧患转眼间被饮食男女们忘到九霄云外。男人们聚在一起,摸出小酒瓶,拔出泥封,就着小食就碰上了杯。妇女们姿态优雅、呼朋唤友、三三两两地坐在华盖的阴凉下,曳地长裙拖沓得如同圆形花瓣,从空中看去,无限美妙与祥和。
那高贵的巴比伦贵族卡西尼此时正站在悬空的飞毯上,对地面上的色彩缤纷毫无兴趣。他手搭凉棚,看见角亭里的议事代表们正呼啦啦地往一个方向赶,尤其是吴刚的“美银”,正卯足了劲在巷道里风驰电掣,显然不是刚才吴锐意所宣布的“散会”的模样,不觉冷哼了一声。
他狠狠跺了一脚,原本平铺的飞毯立刻倾斜成前高后低,他又狠狠蹭了一脚,飞毯倏地向吴刚的方向飞去。
涯霄之境母星战略防御委员会上空高高飘扬着汪芒维玺华风府的金边红底的“华”字大旗。卡西尼看见议事代表们陆续向门内走去,吴刚那亮灿灿的“美银”也在门边立着。他按下飞毯,在门外一棵巨树后飘落下来。收起飞毯后,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昂着头跟在代表们身后,想趁机尾随进去。一名华夏兵甲拦住了他,索要入会凭证。卡西尼生气道:“我要见刚将军。”兵甲执着纪律,不予通报,一时间卡西尼吵将起来。
吴刚闻声惊动,出门一看,但见一人头裹白巾、面如赤枣、满头小辫油亮亮分外耀眼,却原来是前几日投诉马哈福兹意欲对其催眠的巴比伦贵族卡西尼。准确地说,他是亚摩利人。亚摩利部落与凤凰所在的苏美尔部落同处幼发拉底河流域,两者是近邻。
吴刚拱手行礼道:“尊贵的客人,阁下有何要求?”
卡西尼右手抚左胸,马马虎虎回了个礼,道:“刚将军,两河流域部落分散,代表虽多,却少有气魄之人。”话到此,正好汪承云、凤凰、阿姮三人走近,他横手一指凤凰,道:“请看,这个小娃娃竟是重要代表,刚将军不觉得好笑吗?”
横遭莫名指责,凤凰停下脚,反问道:“有志不在年高,阁下看我凤凰哪点可笑了?”
卡西尼哼了一声,未理睬她,继续对吴刚道:“刚将军,这几天角亭议事,在下虽无表决权,却极认真全程参与,几日下来,自有一番心得,原打算会后拜访贵部震星大将军一一建言,不期最后议题竟闭开民众、秘密商讨。在下不甚好奇,不胜堪忧。在下使命使然,请求出席。是出席!”最后三个字他加重语气。
凤凰冷哼一声“什么使命!”以示抗议其微词,因是共商大计,不便扯上个人情绪,便不再言语,施施然飘然入室。
吴刚展颜一笑,道:“阁下如此关注大宁联盟,自当欢迎。请进。”他往里一伸手,作请状。卡西尼到也不客气,他硬邦邦地点点头,拔脚阔步进了门。
室内,各部属代表已围坐四周。正位上坐的正是震星大将军、大宁联盟第一届轮值主席汪芒维玺。听毕吴刚介绍原委,他沉稳一笑,道:“卡西尼君,欢迎您。请在苏美尔部旁入座。”卡西尼阔步入席坐下。左偏头,凤凰的大眼从薄金面具下冷冷而视;右偏头,正遇到马哈福兹瞪着的铜铃大眼。他哼了一声,双手往双膝上重重一搭,端坐开来。
灯光一暗,众人眼前出现一行闪烁的字迹“人造月球的必要性”。沉默中,又闪出个字“心理意义”、“物理意义”。
“众所周知,月亮神曾是地球上各地属、各文明崇拜莫名的上天之神,尤以我埃及民众爱戴为甚。”马哈福兹竭力使自己原本尖细的声音变得浑厚,“夜晚,人们遥望空中圆月,遐思无限。它的冷艳、它的高贵、它的柔和、它的清凉,无不令世人倍觉神圣。在它的光辉里沉睡,像孩童卧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宁静而安详。然而,这千年来,随着天梯开启,天上之神踏足凡间,世人的信仰莫不受到冲击。”马哈福兹的声音里不觉带上了哭腔,“感谢无所不能的太阳神,冥冥之中,神引导马哈福兹来到了涯霄,神引导马哈福兹把无所不能的月亮女神请回大家的心怀。”马哈福兹潸然泪下,“马哈福兹之所以请组委会闭门讨论此事,就是希望将建造涯霄人造月球这一未来事实控制在尽可能小的知情范围,就是希望当一轮新的圆月在十重天上空清辉无限时,能唤醒人们内心对月亮神的尊敬与渴望,人们能顶礼膜拜,以唤回那颗迷失的心灵。”
只听得库库拉之一说:“马哈福兹,阁下这个建议我们六个库库拉代表身毒同意。月亮神也是身毒民从爱戴的神。诚然,这千年信仰颓然,身毒民众散如砂砾,有神总是强似无神。”他的话音一落,附和声一片。“但是,”他话锋一转,道:“大宁联盟方成立,诸多与柴米油盐酱醋茶密切相关的事务亟待解决,精神食粮是否不那么迫切呢?”
马哈福兹愣了愣,正不知如何回答,这个库库拉又好心地给了一个台阶,道:“尽管如此,马哈福兹,我们对人造月球技术上的可行性与实施方案还是很关注,不知您可否不吝赐教?”
在库库拉之一的一抑一扬中,马哈福兹的小心脏像坐了太空飞车,倏地脉搏飙升,倏地心凉如冰。听到库库拉之一最后一句话,他心中莫名生出感激,颤抖着声音道:“前期技术难度不大,后期尚处在概念阶段。”他换了张影像,与会众人眼前开始出现一座超巨型天逸梭,“第一步,建造巨型天逸梭若干;第二步,将它们送上涯霄相应轨道,并拼装成超巨型天逸梭;第三步,搭建超巨型天逸梭球形外壳,至此完成月球内胆;第四步,采集宇宙尘土覆盖在月球表面,以其厚重的回弹力增加其对宇宙风暴、小行星、慧星等的冲撞力的抗击性。”马哈福兹言简意赅地用四句话介绍完了整体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