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甲路走到一半,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他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凉意,从脖子后面一直往下蹿。
他站住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官差乙一心低头赶路,结果撞到了他的身上。
“诶,大哥,怎么了?怎么不走了?”官差乙问。
官差甲看了看后面,又看了看前面,心中生出几分狐疑。然后他又抬头看了看天——彤云密布,暗无星月,今天似乎真不是个走夜路的好日子。
“我们走多少时间了?”他问。
官差乙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但从对方脸上的神色也能看得出来他们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官差乙立即就很紧张,想了想说:“大概……走了得有……一顿饭的工夫了吧?”
没错,他们是走了不短的时间了。官差甲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猛然停住脚步。
一顿饭的工夫,怎么也应该翻到下一个拐弯才是。可他刚才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新柳镇的微弱灯火仍清晰可见。
也就是说,他们仍然在南山的北侧,而且还是处于刚刚上山的地方。
这么点儿山路,一顿饭的工夫都走不出去?
显然不合常理。
夜风刺骨,一吹官差甲的脑门,顿时酒意都醒了一半。黑暗之中他睁大了那双本来就不小的眼睛,四处搜索着任何可能的迹象。
看他这副表情,官差乙愈发紧张,他咽了口唾沫,喉头滚了一滚,问:“大、大哥,怎么啦?”
官差甲沉默片刻,回答:“鬼打墙。”
一听“鬼”字,官差乙就忍不住“啊”地一下叫出来。
“鬼、鬼、鬼打墙?”
不错,所谓鬼打墙,说的就是眼下这种状况,一段路明明赶了很久,赶路人一路都没有什么知觉,直到发现不对劲了猛然停下来,才发现根本是在原地打转。
现在他们遇到的就是这种状况。
起先,官差甲说自己不怕劫道,毕竟佩刀在身,又有酒力壮胆,倘若碰到一二劫匪,还的确不怎么用害怕。
可是,眼下这鬼打墙……
情况就棘手得多。
官差甲看了看眼前的树,大概跟一炷香之前,自己路过的那棵一样。
当时他心里就已经有些疑惑,于是悄悄的伸手去扣了一块树皮。
这种白杨的树皮十分干枯好扣,他直接扣了一整圈下来,
结果现在再看——眼前的桦树身上,正缺了那么一圈树皮。
官差甲这便停了下来。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他停下来的时候,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一种从幽深之处投射来的目光,盯得他背脊发凉。
可是一回头,又只有那个蠢头蠢脑的官差乙。
是自己多心了吗?可是……月黑夜深,还刮起了风。
大冬天的赶夜路,也真是亏他想得出来。
风一刮,杨树的枝桠啪啦啪啦地互相撞击起来。
就好像有人在敲锣打鼓一样。
官差乙的牙齿已经咔哒咔哒地上下撞击,一个字眼在他的舌头尖冒了出来:“鬼!鬼!”
什么鬼!官差甲正准备痛斥这个没卵蛋的家伙,可他已经转身朝来路跑去。
可既然是鬼打墙,又怎么能跑得掉?
官差甲不动身,官差乙吭哧吭哧地跑了好一阵子,结果又跑到了官差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