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想,张大人所言甚有道理。”庆王竟点头应和,侧头看向福王,面上带着道不清的笑意,“福王有心了!”
福王见庆王一脸得意之色,心下自是不痛快,奈何张敬之此话滴水不漏,他也挑不出错处,只能闷声吃下这个亏,心底却默默给张敬之记上了一笔。
这时庆王又唤来侍从斟满三杯酒,一杯递与福王,一杯递与张敬之,自己则举着最后一杯,道:“张大人胆识过人,不愧是陛下钦点之人,本王很是欣赏,今日若有什么地方怠慢了张大人,还望张大人多多包涵,本王就暂先以这杯酒赔罪了!”
“不敢不敢!王爷折煞下官了!”张敬之面上摆出惶恐的神情,“能入王爷的眼,是下官的福气,只要王爷不嫌弃便可。
而且,这杯酒,应是下官向二位王爷赔罪!”
话毕,他恭恭敬敬地举杯,不忘颔首向福王示好,福王见此冷哼一声,终究还是给了面子,一饮而尽。
“张大人这般有趣,本王怎么会嫌弃呢?”庆王语气不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张敬之,忽转移话题,“福王,本王来这么久,还未看到小世子呢?怎么不抱出来,尽藏着掖着……”
“这不是我儿怕生,怕见着生人大哭……”
“胡诌!本王若去,定不会哭!”
“你若不信便随本王去试试!”
“试便试――”
话毕,两位王爷竟双双离开宴客听,就为一争高低。
周遭宾客见怪不怪,早就恨不得两位王爷移至他处,连带着气氛都轻松不少。
张敬之却轻松不起来,他想到庆王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心底便莫名急躁。
他入淮州三月,特意现身于百日宴上,便是有着两个打算:一是引出冯臻,借其一力,引荐自己到陵光帝跟前便可,毕竟此人非淮州世家,真正普通出身,即便脾性冷淡,但较于他人,也会更好掌控几分。
二就是素闻福王与庆王因废太子梁祈与陵光帝夺位之争生了龃龉,二人极为不对付,尤其是在福王助陵光帝登基后,更是隐隐有压庆王一头之意。他便想借此入庆王的眼,寻找机会挑拨二人势同水火的关系,让他们自相残杀,他再借机――除了那福王!
紧了紧袖袍之下的手,张敬之眼底是极深的憎恨,那满是怨恨的眼若抬起,定会教人心惊胆战,如临阿鼻地狱,受过那十八层的非人惩罚。
只是,他眉间轻蹙,观今日的形式,这两人面上虽针锋相对,但在福王被他激的欲做蠢事时,这庆王……呵住了他。足可见,二人并未达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而庆王最后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又究竟有何深意?
这时,一阵风穿过长廊,顺带捎起厅门上挂着的红绸,轻飘飘的扬起,又轻飘飘的落下,一时间,竟是满目的红。
张敬之低笑几声,再转身,已是一脸谦卑。他折身走向长廊,果不然见冯臻半靠廊柱上,眉目低垂,似是想什么想的出神,连风吹乱了衣襟也未发觉。
他远远停住脚步,双目凝视着冯臻的身影,一时有些出神。
冯臻似有所觉,缓缓抬眸,却见红绸轻扬,又缓缓落下,露出一双沉静温和的眼,似漆黑的夜,点燃着的星子,一瞬,忽耀眼的紧。
他心下一动,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遥遥相视,张敬之缓缓露出一抹笑,自认十分友善,未料冯臻反倒皱了眉,冷起脸,转身离去,十分的冷淡疏离。
张敬之嘴角虽还维持着微微上扬的姿态,眼底却划过几丝落寞,一时竟能瞧出那么一两分伤感。
也罢!毕竟十年前的旧识,何况自己当年,也着实落魄了些,不怪其认不出。
他自嘲过后,低首理了理自己微皱的袖袍,欲折回厅内时,被人挡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