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梁晏那张仙人般雅致的脸露出与之不符的嫌恶，张敬之忽恶趣味地升起几分逗弄之心，原本表清白之语至嘴边硬生生给转了个弯，出口便成了“状元郎虽清俊，但与王爷比较，还是王爷这仙人之姿令下官心向神往。”

“本王便知，你这丑八怪居心不良！”

――“扑通”

重物落水之声。

不一会儿，便传来王府侍从一声声由远至近的惊呼，“不好了，张刺史落水了！”

小叶檀的香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浓郁起来，从熏炉内逃窜出的几丝烟雾似散非散地飘向屋子上空，又缓缓落下，最终留驻在七色彩云团花的双面屏风上。

那屏风上稀拉搭着几件素色的衣袍，正“嗒嗒”地朝地上滴水，在寂静的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张敬之换上干净的衣袍后，并不着急出去，而是拿起一旁木凳上的玉佩，透过窗户的亮光，端详起来。

那玉通身碧绿剔透，经光一照，内部还隐隐晃荡着几抹深绿的水纹，绝非凡品。

也是，怀王何许人？陵光帝的胞弟，倍受宠爱，真正的矜贵之人。

从这人身上扯来的玉佩，又怎么可能是凡品？

他自嘲自己难得的糊涂，将玉佩缓缓收入宽袖中。

“张敬之，你还在里头磨蹭什么！”等了一会儿的梁晏终于按捺不住，一脚踹开门。

张敬之施施然从屏风后头走出，语气故作刻板：“非下官磨蹭，实在是王爷那一脚踹的太重，下官胸口都青紫了一大片，不信，王爷瞧瞧？”

不出所料，梁晏的面色阴沉的能滴出墨。

张敬之故作没瞧见，愈发靠前了几分，似笑非笑道：“下官昔日在滁阳，听闻一些烟花之地会使些手段留住恩客，未想到王爷……啧啧，竟也如此重口……喜好这般！难怪那些落入王爷手上的人……”

张敬之略停顿，直视梁晏，一字一字吐出，“状况都有些惨烈。”

“张敬之。”梁晏缓缓念出他的名字，目光幽深，眸色意味不明，“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样能惹怒本王。”

“下官愚笨，不敢惹怒王爷，更不知如何惹怒王爷。”

“张刺史有什么不敢？”梁晏见刚才还胆大包天的人，这会儿却一脸谦卑，变脸之快，让人猝不及防。“看来本王之前踹张刺史掉进池子里那一脚还不够重，没能让张刺史长长记性。”

梁晏转过身，眼微眯，杀意一闪而过，“那便让张刺史再长一次记性。”

话落，张敬之顿感耳畔风向有着微妙的波动，心下一沉。

眼见气氛紧张地如同紧绷的弦，一触即发，门被人急急叩响。

“王爷，我家王爷请您移步西厢房，说有要事商议。”

果不然，梁晏并未出声。而门外又来一人，欲将传话的人引向别处。

眼见传话的人便要被引走，张敬之上前几步，朗声道：“劳烦你先回禀福王爷，王爷随后便到。”

面对身侧传来极具实质性冰冷的目光，张敬之目不斜视，恭敬道：“王爷，下官已经收拾妥当，您可以放心离开了！”

他身形微屈，左手伸前，眉眼低敛，摆出“请”的姿态。

梁晏双手负于身后，脊背挺直，眉目低垂，不动声色地审视面前伏小作低之人，眸色晦暗不明。

半晌，他忽低笑一声，“张……敬……之，本王记住你了！”

说罢，率先走出厢房。

过了会儿，张敬之方直起身，吐出胸中的浊气，暗想这怀王果真如传闻一般性子阴晴不定，看来日后他不能再随意撩拨，免得惹上多余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