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了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回了一句,“真这么伤心啊。”
“废话吗这不是,”方政说,“算了,跟你解释不清……”
“行吧。”
他的确是没法感同身受。
冯时发现,自从为了准备奥数竞赛刘启每天给他发卷子以来,晚上吃得多了,这一天居然还请求宵夜服务,估计真是脑力不够体力来补。
曾姨又喜又忧,喜的是冯时终于难得有吃的欲望了,忧的是晚上吃太多也不是件好事。
而且冯仁国今天接到电话,冯时奶奶住院了。她偏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前几天就说不舒服,结果今天在老家院子准备出门遛狗时摔了一跤,快七十的老人这一摔可不得了。所幸家里冯时二伯二嫂都在,赶紧叫了救护车过来。
其他方面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伤筋动骨得好好修养一番。冯仁国和曾知知商量了一下,决定下周找个时间回去看望一下老人家。
冯奶奶在病床上已经睡着了,本来打算视频通话的,这一来二去手机就到了齐琪琪的手上。
齐琪琪是二伯二嫂的女儿,也就是冯时表妹,今年刚上初一。她声音脆生生的,“大伯,我想和表哥说说话。”
“干嘛?”冯时加入家族群群聊,家族群里哪有脸面这个玩意儿,于是他一点进去就被几张放大后角度十分刻薄,熟悉但突然又不太想熟悉了的脸给吓到。
“……”
齐琪琪笑嘻嘻地跟他说起其他一些有的没的,俩人都是独生子女,有时看起来不太对盘,其实关系很好。
这妹古灵精怪的,一家人都很宠她。
“好了琪琪,别打扰你表哥,人家高中/功课很多的。”二嫂在群里说,
齐琪琪撇了撇嘴,很不甘心地上交了手机,“表哥拜拜。”
“琪琪拜拜。”冯时笑着说。
冯时退出群聊时,一时不知道脑回路是连上了哪个频道,琪琪……这一句让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另一个字。
他摇摇头,自己真是魔怔了。
第二天景歧起了个大早,精神抖擞,在小区碰到这扭那扭的老人家都想跟着也来两招了,结果是快八点半的时候他就到了明继,这时已经零零散散来了些员工。
冯仁国已经在那儿了,一身厨师服,景歧微微有些惊讶,他走过去打了声儿招呼,有些干硬地喊道,“老板。”
冯仁国摆摆手,“叫冯叔就行,当然叫冯哥也可以……老板老板的叫老了。”
景歧笑笑:“冯叔早上好。”
店里还没有客人的身影,明继十一点的时候才开门,不供应早餐。
一侧目,只有一个中年女人,坐在靠窗的一张木桌旁。
曾知知有自己的工作,没嫁给冯仁国之前是一名旅游记者,嫁给冯仁国之后大多抽出时间帮着店里的事。明继生意很好,但是一直没开分店,其实是因为夫妻两人都没这方面的想法。除此之外她还是某杂志的特约编辑,偶尔会出出文章。
冯仁国接了个电话,景歧在一旁安静地等待,对上中年女人的目光,礼貌地朝她点点头。
“这位是老板娘。“冯仁国挂了电话,走过去把曾知知的茶杯放在木桌上,朝景歧介绍道。
他了然,正想问候一句,那边曾知知停下敲键盘的手,莞尔道,“叫我曾姨就好了。”
景歧面上一派温和。
方政说得其实没错,他身上的确有一种“静”的气质,包容而不尖锐。偏要说像个什么的话,那种给人的第一感觉有点儿像盏茶。
曾知知也知道店里来了个新面孔,不由得多问了句,“小朋友20有吗?”
“今年刚好18。”景歧回答,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
她心里微微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年轻人就是要出来磨练一下自己,阿姨支持你。”
说完便向冯仁国比了个眼色。
这个数字其实有些敏感,但和冯仁国一样,不论是面试时,还是现在,都没有人多问其他。
景歧突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夫妻两不知道是靠什么当事人才明了的暗号交流的,冯仁国一拍脑门,迈开腿跑上楼,“你在这儿等着。”
他不明所以,然而没过多久冯仁国就下来了,手里拿着个红包。
“新人福利,”冯仁国笑了笑,拍了拍景歧的肩,“加油干。”
景歧一下有些愣住,他没想到还有这茬儿,扭头一看,曾知知也面带笑意地望了过来。
心里微微泛起的紧张和无措一下被冲淡不少。
他犹豫了一下,接住红包,觉得“谢谢”这俩字真是太贫瘠了点儿。
这是他来明继的第一天。
老板一家都很好。
景歧这么想着,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