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时也转过身来,淡淡地盯着他。
李勇衡没穿校服,穿了件红色的运动背心,冯时看见他这一副我爱篮球我每天都要打篮球打篮球打篮球的样子就烦。
李勇衡只是挑挑眉,后退几步,"哦……不好意思。"
冯时懒得跟他扯,拉着方政排队买单,李勇衡也顺势排在了他们后面。
方政嘴里低声蹦出一大堆脏话,也没藏着,都不带重复的。
冯时听到,笑了笑,拿着饭卡嘀了一下,刚要拿着饮料离开,结果就听到李勇衡开口道,"……你是二等奖?"
语气挺不屑的那种。
冯时脚步一顿。
"关你屁事?"他目光冷下来,带着很浓厚的不耐。
方政炸了:"你他妈烦不烦?"
李勇衡还是那个语气:"不就问问?"
"二等奖……"他身高跟两人齐平,就是眼睛跟长歪了似的,声音阴阳怪气道。
方政震惊了,被他这种没事找事的找茬精神和老子最牛的口气惊呆了。
"我操/你什么意思?"没等冯时开口,他就高声道,“你这牛逼哄哄的语气冲谁呢?你去拿个奖啊傻逼!”
方政身高180+,体重一向傲人,拽着脸时让人很有尿性。
然而冯时听完,叹了口气。
他没估计错的话……
李勇衡笑声很愉快:“我是一等奖啊……”
**
明继里。
景歧站在前台那儿,时不时抬头看种。
现在是晚上七点,客流量最大的时候,不过今天倒是没有这么忙,至少比前几天要好一点儿。
这客流量忽上忽下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景歧朝前门的两个同事打了声儿招呼:"我去一下厕所。"随后离开了前台,步伐挺快。
厕所在后门那边,景歧从厕所出来看见后门没像以往那样推开一半留给客人,不假思索地上前推开,结果一偏头,就看见有一道人影在地上蹲着。
"……冯时?"
冯时背着书包,姿势非常黑社会。
他似乎盯着地上某一个点,看起来有些愣,眼里是没聚焦的。
景歧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他在这儿蹲着干嘛呢,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还没出口喊他,冯时听到脚步声,就抬起头来。
两人对视,皆是一怔。
冯时抬眼一瞬间眼里有一阵呆滞,还有一股很年轻的戾气,或者说是那种在沉思中被打断的不满,他又是寸头,身上校服这会儿也歪歪扭扭的,如果换个情景,估计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挺凶的。
其实他五官偏清秀,主要是小麦色的肤色和利落的发型改变了原本该有的气质。
景歧的目光很快从他的眼睛转到他脸上一道打痕,看起来比淤青更严重点,有血丝泛出。
这是去干嘛已经不用多想了。
这小少年还挺冲动的。
他不知怎么,想起冯时犯胃病时那副虚弱状。
景歧叹口气,"别在外面蹲着了,进来吧。"
冯时跟关节生锈了似的,没动。
大概他动了一下,只不过蹲太久脚都麻木了,看不出来。
跟李勇衡打了一架,他和方政很没公德又理所当然地一起上了。
其实也没怎么打,在他看来跟小学生你扯我两下我还你一脚那种战斗水平没区别。
反正打完后还挺舒爽的。
然而沿着这条路走到明继门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特别没意思。
他脸上应该是有痕迹……待会儿进去要是被老爸看到估计得骂一顿。老爸还好,要是曾姨的话后果就更严重了。
年少气盛有冲突可以理解,当然全天下的父母都不会希望自己孩子天天冲上去就是干。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定得打。虽然李勇衡挺欠揍的。
其实主要是不明白怎么有人能这么烦,天天找茬,跟狗似的见缝插针就上来冲人吠两声。
烦。
莫名其妙的,就特别闷,不知道自己是招谁惹谁了。
“你不很厉害吗。”
李勇衡嘲弄地看着他。
……
以前也是这样。
冯时盯着地上一摊水,嘴唇抿住,目光有些散,这滩水被月光亦或是灯光照得空明澄澈。
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初中那会儿。
*
文化街上人来人往,晚风吹过,每张脸上都是欢快轻松的,不远处的霓虹灯五颜六色地照下来,给夜晚增添了一丝繁盛的绚丽。
景歧走了两步,发现后边没动静,又停下,静静地看着冯时。
冯时这才起身,大跨步进了后门,想起自己脸上的伤,顿了一下。
景歧从他身边走过,想了想,声音小了些,“需要创口贴什么的话待会儿找我。”
冯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扭过头去,只看见他走过时干净利落的侧脸,他声音也小了点儿,下意识回答:“谢谢。”
景歧听到后看了他一眼,冯时已经踏上楼梯了,挺高的一个人,不算瘦,背着书包,头有些耷拉着,因为没有头发遮掩,所以耳朵形状分外明显。而外套乱七八糟地披着,上面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画到的黑色线条。
一眼瞥过。
刚才在霓虹底下看到的画面在脑子里尚未逝去,景歧看着他一点点踏上楼梯的背影,忽然就想起了吴非家里养的那条大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