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春至,万物祭春,诸多事宜皆由东神青龙主持,因此孟章才会提前出关。祭祀之事一如往常,孟章被天帝召至殿前听封,帝赐青龙圣令迎春神,百天之内避行琐事,万神皆以大典为重。
金殿繁光辉煌却也刺眼无比,孟章端坐案旁听着天帝的几句寒暄之词。虽说天帝统辖四海八荒十九洲,可对神君还是有着几分敬畏。若论资历,天帝无法与孟章相比,况且这东洲祭迎春神的差事,也是非孟章不可为。
“此事便劳烦神君了。”天帝将圣令交予孟章手中,又将可调遣御月台数千文官的令牌一并给了他。“神君凭此令牌便可在天界众多仙官中提拔祭祀人选,协助神君完成迎春神的仪式。”
孟章接过令牌并无言语,自顾自的喝了杯酒,便只是盯着前方愣了神。天帝自知几位神君的脾气秉性,也不敢过多招惹,吃了一记冷漠后便以政务繁忙为由离开了。
偌大的宫殿瞬间只剩下了孟章一人,他一向不屑于这些所谓的虚伪差事,于他来讲,迎春神只是为了东洲的万物生灵,而并非是为了体现天界的无上权威。
金色令牌在孟章手中被攥得温热,他展开手掌看着那块金光闪闪的牌子,上面三个阳刻文“御月台”最是显眼。周围花纹雕刻精细,纹样高贵典雅,牌顶钻孔悬垂金丝线绳用以装饰,华丽却又不显俗气。
“御月台……”孟章指腹轻扫过这三个字,想到前些日子捡到的那块“仲”字仙牌,便从怀中拿出那牌子与之相比。
御月台是掌管众仙官的地方,这仙牌自然出自那里,若想找出仙牌的主人,只需去走一趟便可。可孟章向来与御月台二主有过节,这一趟他是万万不想去的。
可于公于私,他都不得不走这一趟,如何是好?思索片刻,孟章又去了一趟天权宫。
“唉,本君帮你可有什么好处?”执明翘着二郎腿半躺在榻上,眸中玩味不减。小泥鳅多年不曾求过他帮忙,如此看来定是被逼到一定份儿上了,他自然忍不住要戏耍一番。
孟章知道执明的为人,身为神君的他什么都不缺,只不过想听两句好听的罢了。“你我之间何必言什么好处,本君的便是你的……”
执明站起身从孟章手里接过令牌,拍着孟章的肩边笑边说道:“好了好了,本君知道你最不会说这些阿谀奉承的话,这忙本君帮你就是,你且回宫等着,待本君帮你挑好人选,便叫他们去你宫中报到。”
铜钟幽幽惊飞鹤,绮云灼灼照金莲。御月花开盈盈一池旖荷香,锦鲤逐戏翠色间。缓行石桥之上踏散薄雾,提袖弄摆一拢满襟芬芳。
这是执明第一次来到御月台,见此美景便一时忘了正事四处闲逛起来。众仙官未曾见过执明,但凭他所着衣物和周身仙气也可推算出此人身份不凡。议论声纷纷入耳,执明摇了摇头,从唇缝中挤出一声嗤笑。
人多嘴杂,消息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传到了苏严和沈旭耳中,两人一前一后赶往昭阳殿。方才入殿,便看到执明靠坐在主座之上玩弄着掌中令牌。
苏严知道执明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忙拉着沈旭上前行礼,“见过玄武神君。”
执明未曾抬眼,继续拨弄着令牌上的穗子,直到第二遍问安过后才正视二人,“虚礼就免了吧,你们不嫌麻烦,本君还嫌浪费时间。”
执明对这些仙官没什么好感,靠趋炎附势上位的小人自然不必用心对待,况且苏严的叔父又与孟章结过梁子,他肯心平气和的坐在这与之交谈已经算是给他们极大的面子了。
苏严皱了皱眉望向沈旭,沈旭亦不知执明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只能暗暗摇了摇头。
“不必挤眉弄眼了。”执明站起身负手而立,冲着一众仙官朗声道:“本君这次来是身负青龙神君所托,要挑选一位仙官前往天枢宫协助神君完成东洲祭春仪式。”
此言一出,殿中小有沸腾之意,追随神君自然要比待在御月台更有出路,平日里颇为优秀的几位仙官,此刻已经跃跃欲试了。
沈旭从袖中拿出名册,墨笔稍加圈点,勾出几人的名字递到执明手边。“请神君过目,这几人品行兼优,实为上等人选。”
执明抬臂推开名册,“不需要这个。”继而扬颌向殿下之人道:“本君得知诸位仙君中有一名仲姓仙君丢失了仙牌,不知是何人?那仙牌碰巧被青龙神君捡到,神君觉得与你有缘,此次东洲祭春大典便钦点你前往天枢宫,还不快出来谢恩?”
仲堃仪心中一惊,抬眸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执明。如今能被孟章选中,他竟不知是喜是忧,便也不敢轻易谢恩领旨。
丢失仙牌是大罪,自然无人冒名顶替,一时间连空气都凝固了些许,苏严轻咳一声上前道:“神君,这御月台姓仲的仙君实在是多,若彻查此事也需几盏茶的时间,要不您先回去,等下官找出这位仲仙君,自然会让他去往天枢宫。”
执明斜睨苏严一眼,并没有理会他。此事若是交给御月台内部彻查,想必那仲姓仙君也没什么好下场,到时派去天枢宫的人选指不定又是谁安插进去的眼线,如此倒不如由他亲自找出这人,也算帮人帮到底。
执明从袖中取出仙牌扔于半空中略施仙法,“不劳二位费心,仙牌认主,本君自己找。”
苏严挥袖拦在执明身前,眸中闪过一丝戾色,“天帝特许青龙神君前来挑选仙官,就算您与青龙神君的交情再好,也没这个资格代行帝令。”
执明收了仙法,将漂浮在半空中的玉牌拢回袖中,还未等其争论一二,便又闻苏严道:“仲堃仪,丢失仙牌可是大罪,还不快上前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