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41年，楚、赵、魏、韩、卫合纵以伐秦，春申君用事，取寿陵，至函谷关。秦师一出，王国之师皆败走。秦统一的步伐势不可挡。

张良赶走熬药的丫鬟，自己拿着蒲扇轻轻扇开青烟，一蹲就是两个时辰，起身腿早麻得没有知觉。等亲手把药端去张开地房间，张开地已经醒了，躺在床榻上。张良已经为祖父侍疾一年多，从五国联盟伐秦失败，天下局势大变，哪个国家也挡不住秦国的步伐了，而韩国最为弱小。张开地忧心忡忡，没过多久便卧床不起。张开地告病辞官，接下丞相之位的不负众望是张良父亲，张平。

守着祖父吃了药，见今日祖父的气色好比往日好了许多，张良也舒心多。小时候，生病祖父彻夜的照顾，过去多年，他却还记得每一个细节。孔夫子讲孝悌也者，他学得很好，但做都是自愿且尽心的。

“良子，过来坐。”

张良顺着张开地，坐着床边。

“转眼见，我的良子长这般大了，这般出色了。”

“都是祖父教养得好。”

“可惜，生不逢时啊。”张开地叹气，想起过去,“你祖父我经历过韩昭侯时期，那是韩国历史上国势最强的时候。我孙儿要是生得好，必定比我出色，比申不害出色。”

“孙儿生为祖父孙，生为张家人，已是生得极好。”

张开地笑了笑，头发苍白，脸色红润，时间在脸上刻下深深痕迹。

“想当年，我和申不害同朝为官，韩国政治混乱，法律、政令前后不一，群臣吏民无所适从，申不害丞相一人排重难，说服王上......”

张开地慢慢说着睡了过去，张良细细为祖父掖好被子，嘱咐丫鬟照顾好，出了张府。

车夫驾着马车来到新郑城门口，张良下了马车，想着今日侍奉祖父多花了些时间，也不知是否错过了时辰。

等了半柱香，一辆马车缓缓行来。那车也在城门口停下，韩非走下来。韩非到是与三年前相差不大，只是把儒服换成了一般贵族穿的深衣，整个人要成熟稳重多，还有一股贵气。

张良迎上前。

“韩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韩非笑了笑，揉揉张良的头。

“小良子，长得真快。”三年过去，张良已经从一个孩提长成翩翩少年，快到韩非肩膀处。韩非加了一句,“长得真好。”侍疾一年多的张良，皮肤白皙，眼波潋滟，佚丽过人。

回去的路上，张良与韩非乘坐一辆马车。张家的那辆车在后面跟着。

“韩兄，可是结业了？”张良与韩非一直保持简单的书信来往。

“学习哪有结业之时，学无止境。不过韩国现在乱成一团，老师让我回来处理好自己的事？”

“韩兄。”张良后知后觉发现韩非没有结巴，惊喜道，“你口疾可是好了？”

“算不上好，只是比以前好多了，这样简单交谈，说慢些就不会结巴。”韩非因小时的迫害，声音比常人低一点，哑一些，慢慢说，倒也悦耳。

张良勾了勾嘴角，笑得极浅。如果对面的人有陆压的记忆，一定会惊叹，可终于看见长琴笑了。这个笑，浅到张良自己都没注意到，欣喜却掩盖不住。

“真好。”

“是啊。”韩非笑着，只是没人知晓，就算是这样极慢交谈的结果，他需要付出多少。这三年，每日除了学业，就是练习发声说话。至于为何，不是为了能在朝堂上发表时论，只是最初有个朦胧的想法，想要跟一人说话，好好跟一人说话。然后，这个想法在不分昼夜的练习下渐趋清晰。

“我也想去兰陵稷宫求学，见一见荀夫子。”

“有幸，我带你去见见老师。你这般聪慧，他必定喜欢。说不定你还能成为我的第三个师弟。”

“你还有两个师弟？”

“是啊，一位名为张苍，一位名为李斯，二者皆是出将入相之才。当然，我家小良子，自是他们比不上的。”

张良发觉韩非口吃好了后，即使说得比常人慢些，但话多了许多，这点还是和陆压一样。想到此，心里多一点亲近。

倏忽，马车停了下来，拉开车帘，是张家的小斯一脸慌张的模样。

“出了何事？”

“少爷，老丞相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