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生死之劫,孙策不再别扭什么,对周瑜的态度也就随心而为,周瑜自不会排斥孙策的亲近,两人自然而然走近。两人在一同养病,孙策知受风对周瑜病不利,大多数时候还是他到周家,两人一起看看书,做做画。对于两人的交往,两家掌事人都是喜闻乐见的。
一日,孙策与周瑜一同看书。突然放下书,问:“小瑜,听说你琴艺了得,我可否有幸听上一曲?”
“我从未在外人面前弹过,不过只是一次指出曲子有误,外人怎可知我琴艺了得?”
“那可否弹上一曲,让我鉴赏一番?”
周瑜婉言拒绝:“寒舍无一好琴。若一日,策兄有好琴,瑜自是万般乐意。”他不想弹旁人的琴,如果凤来琴在侧,就不用烦心这个。
“好啊,那一言为定。”周瑜漫不经心的话,却悄然刻进另一人心中。
孙策感受明媚的阳光,暖暖的,软软的,想到琐事,叹了口气,说:“这样闲暇的时光不多了。”
“如果你意愿,它自然会闲下来。”
“决定这个的是客观大于主观。”接着说,“我接下来还要几场雅集,要繁忙起来。”
“雅集中各路人马,良莠不齐,太过浪费时间与精力。而真正的有才能之士太少。”
“总有贤士,十场雅集若能与一个真正的贤士结交,也是值得。”
“注意防卫。”
“吃一堑,长一智。生命是立世之本。我可惜命。”
“知道就好。”
“小瑜,你就别再来。你性子寡淡,不合这种场合。”
“我乐意。”之后,周瑜还是每一场都尽力尽心参加。国之宝也,谷米与贤才。他也希望自己能帮孙策做点事。孙策一人总有顾及不到之处。
两人身体痊愈后,孙策觉周瑜身子骨太差,一场雨都驾驭不住,要他与自己一起练武,一面可以临危自保,一面可以强健体魄。周瑜不怎么喜欢武术,也硬着头皮答应了。
周瑜所练强度不大,但对他而言还是有点吃不消。一次孙策在亲自指导剑术,见他从衣袖里露出的手臂,红色的胎记四周全是青青紫紫的疙瘩,前几日还似玉的藕臂已面目全非。思索许久,孙策还是默默减轻量,自己私下却更用力练武。他想,自己努力些,保护好他就好。
时间匆匆而过,山林,小涧,庭院,四处没有半点春的余影。树的绿浓得似要从树冠流到树根,小涧清幽的水浸染新长的兰草,火红的茶花也被白色的栀子花代替,盛放在目之所及处。
周瑜站在不再温和的阳光下,和孙权一同等孙策。近一两月的相处,与孙权关系还不错。
“瑜哥哥,你今天找哥哥何事?”
“告别。”
“你要去哪里?”
“回舒县。”
“舒县好玩否?”
“西南山区峰峦秀丽,林木葱茏。中部丘陵起伏,盛产茶叶桑麻栗果。东北为平原,沃野平畴,沟渠纵横。”
“风景不错,可寿春也不差。”
“据说,第一条龙出自舒县,其中有一条河名为晓天河。”周瑜对孙权的喜好把握极准,知道什么最讨他喜欢。
“这世上,真有鬼神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周瑜为神,说这样含糊其辞的话还是有些惭愧。
“小公子,策兄恐怕还要上好一会课,我先回府。”
“我们没等多久啊。”孙权嘀咕,“今天还不及往日等的一半时光。”
“府里有些杂碎要收拾。告别的事有劳你通知策兄,万分感谢。”
周瑜走得干脆,留孙权一人干等。
孙策听了夫子一个半时辰的课,揉揉疲惫的眼睛,自觉有精神些,出门。只见孙权一人,不见另一人熟悉的身影。
“你瑜哥哥,怎么不在?今日没来?”
“来了,待了小会,便回去了。瑜哥哥说,他要回舒县了,得回去收拾行李。”
孙策沉默好一会。
“可留有其他话?”
“哥哥想听的话可没有,就这么多。”
“人小鬼大。自己回书斋练字。”
“哥哥,不与我一同练字。”
“我的字可与小权字不同。”
“哥哥,你是想要去找瑜哥哥,莫要打击我。想去便去,莫要等人走了再悔。”
孙权故作大人的口气劝孙策,然后一个人回书斋。
“再悔,有何可悔?要走的人连一个当面辞别都没有,有何值得悔?”想到此,孙策去了练武场练剑。
烈日肆意把每一缕光线释放,逼出藏匿在皮肤下的水珠,见它们密密乱序冒在表面,也不肯收回一丝光与一点热。
孙策浮躁把剑深深插在地上,回房清洁好,还是出了门。
孙策是周府熟客,门僮看了一眼就主动引路。
看到周瑜时,他正在椅子上出神。这可是孙策第一次见周瑜心神不宁,颇为新奇,也想知晓他思索为何?是不是也是不舍离去?想到此,孙策的烦闷好过多了。